第1章
安枝意被判入狱六年的那天,傅璟寒正在豪华酒店的宴会厅里举行婚礼。
香槟塔折射着水晶灯的光,宾客们举杯欢笑,热闹非凡。
而她——他的妻子,正在铁窗后的牢房里,独自吞咽着这枚苦果。
他们结婚五年,如今他终于如愿以偿,摆脱了她,迎娶了那个他真正爱着的女人。
从此她被关进没有光明的牢笼,而他每周都去探监。
可她只愿见他一次。
“傅璟寒,如果我能活着熬过这六年,我一定会让你和她付出代价!”
后来,他每周都会在监狱里写一封信,寄给郑绵绵。
…………
安枝意蜷缩在卧室的柜子里,像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瑟瑟发抖。
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在脸上划出湿润的痕迹。
她的头发乱得像鸟窝,身上的水蓝色裙子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看起来狼狈又可怖。
她把脸深深埋进膝盖之间,嘴里不停呢喃着:“不是我……我没有砍她的手臂……我发誓我真的没有……”
声音颤抖得像风中摇曳的烛火。
就在这时,柜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是傅璟寒回来了——她那个结婚五年的丈夫。
安枝意整整爱了他十二年,从青涩的少女时代一直到如今。
她太了解他了,知道他每次看到她害怕时躲柜子的习惯,所以特意来找她。
她慌忙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泪,努力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柜门缓缓被推开,刺眼的光线照进来。
安枝意眼睛一亮,立刻带着期许的笑意抬头:“你回来了!事情……你都知道了吗?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你明明最了解我的,我连鸡都不敢杀……”
她急切地解释着,语速越来越快。
然而傅璟寒只是冷冷地俯视着她,薄唇紧闭,眼神疏离得像座冰山。
安枝意渐渐慌了,颤抖着伸手去抓他的袖口:“你怎么不说话?别这样看着我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
换来的却是一记毫不留情的甩手。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我不知道郑绵绵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扑上去想抱住他,却被毫不犹豫地推开,“她把我骗到那条暗巷,还让两个人按着我的手拿刀砍她!她难道不会痛吗?这根本说不通啊!阿寒,你相信我的对不对?”
傅璟寒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她脸上。
安枝意从柜子里站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我、我怎么会嫉妒她?我根本没理由嫉妒她啊!”
“你嫉妒的是我爱你。”
这句话像一记惊雷劈在安枝意头顶。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什么?你爱她?”她声音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什么时候的事?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一直以为那个女孩只是傅家的养女,是他疼爱的妹妹。
所以这五年他不碰她,是因为……
“她在等郑绵绵长大。”这句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第2章
安枝意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千万根钢针狠狠扎穿,那种痛深入骨髓,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一点点蹲下身子,双臂紧紧抱住头,手指插进发丝里微微颤抖。
"我以为只要我努力,我们之间的关系总有一天不会只是商业联姻。"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你总会慢慢爱上我的,对不对?"
"我......我真的做错了吗?"
安枝意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膝盖上,整个人都在轻轻发抖。
傅璟寒突然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
他死死扣住她的手腕,指节都泛着青白,声音里烧着怒火:"现在知道在我面前装可怜了?"
"你忘了吗?当初用刀砍伤绵绵手臂的时候,你是什么表情?"
"整整五年,你都在伪装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我没有假装......"安枝意试图辩解,声音却软得不成样子。
傅璟寒猛地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直视自己的眼睛:"安枝意,你真的很爱我?"
话音刚落,他像扔垃圾一样粗暴地把她推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安枝意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她的心像被撕成碎片一样疼。
这不是她梦想中的爱情,而是赤裸裸的伤害,是彻头彻尾的背叛!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整个人都在剧烈地发抖。
身体上的疼痛根本比不上心里撕心裂肺的煎熬。
第二天清晨,安枝意还在发着高烧,卧室门就被"砰"地一声推开。
傅璟寒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别睡了,起来。"
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安枝意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缩了缩身子,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
她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想干什么?"
"把药吃了。"
傅璟寒随手将一个白色药盒扔在床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安枝意还以为这是他在关心自己,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希望的光。
她小心翼翼地捡起药盒,轻声说了句:"谢谢。"
可当她看清药盒上"堕胎药"三个字时,整张脸瞬间惨白得没有血色。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要窒息。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喃喃自语:"这样也好......"
纤细的手指颤抖着打开药盒,倒出那颗白色的药片。
她闭了闭眼,像咽下毒药一样把药片吞了下去。
傅璟寒把一杯水扔到她面前,眼神冰冷:"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安枝意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才轻声开口:"一个你不想要的孩子,我也没必要生下来。"
"绵绵手肘上有一大片擦伤,是昨天你的保镖按住她挣扎时留下的。"
"医生说如果不想留下疤痕,必须做植皮手术。这件事是你造成的,所以从你身上取皮肤给她。"
安枝意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们结婚五年,她整整暗恋了他十二年。
可就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傅璟寒如此陌生。
"我没有......"她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打断。
"我没兴趣听你解释。"傅璟寒冷冷地说,"植皮手术必须尽快做,你现在就跟我去医院。"
他补充道:"还是说你不愿意?行啊,我现在就报警,以故意伤害罪把你抓起来。"
第3章
傅璟寒站在落地窗前,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停许久,最终拨通了电话。
"安氏集团那笔投资,"他顿了顿,眼神阴鸷,"我准备撤资。"
电话那头的安枝意瞬间崩溃,双手捂住脸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不就是...一块皮肤吗?"她声音嘶哑得不像话,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我都已经...付出这么多了,还在乎这点..."
傅璟寒冷笑一声,语气讥讽:"你应该庆幸,犯下那么多罪孽后,你的皮肤还能值几个钱。"
"砰——"
卧室门被摔得震天响,傅璟寒摔门而去。
空荡的房间里,安枝意瘫坐在地,半晌才挣扎着爬起来。她机械地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苍白的脸。洗完澡出来,她从药箱翻出感冒药,干咽了一粒。
市立医院VIP病房。
郑绵绵裹着丝绸睡衣靠在床头,精致的脸蛋此刻却皱成一团。
"阿寒,"她娇滴滴地撒娇,"我同学说啦,想要手臂不留疤,就得用最嫩的皮肤移植。胸口皮肤最好..."她咬了咬唇,"以后我都不穿V领衣服了,那个疤痕太丑了。"
傅璟寒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放心,这事交给我。不会有任何人伤害你。"
"可是..."郑绵绵咬着下唇,"除了我自己,谁会愿意捐胸口皮肤啊?"
"我会安排。"傅璟寒揉了揉她的头发,"现在好好休息。"
直到站在病房门口,安枝意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男人对别人说话时,眼里会闪烁着她从未见过的柔情。
她站在那里,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傅璟寒出来时脸色阴沉得可怕,一把揪住安枝意的胳膊就把她拖到走廊尽头。
"听清楚了吗?"他咬牙切齿,"要用绵绵胸口的皮肤。"
安枝意站着没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你不用...再说了。"她在心里无声呐喊,求你,至少给我留点尊严。
手术室门口,安枝意平静地对医生说:"可以不用麻药吗?"
医生推了推眼镜:"植皮过程非常痛,你要是乱动会影响手术。"
安枝意仰起头,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上的手术灯:"我不会动的。真的不用麻药。"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在心上。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医生皱眉,"我去问问傅先生。"
"嗯。"她轻轻点头。
医生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嘴里还嘟囔着:"现在的小姑娘真能折腾,阿寒居然也由着她。"
"开始吧。"安枝意闭上眼睛。
手术刀划开皮肤时,尖锐的疼痛让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死死抓住手术床的金属边缘,浑身绷紧却硬是一动不动。
"他只是...不爱我而已。"她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
当疼痛到达极限时,她的眼泪终于决堤:"医生...给我打麻药..."
第4章
安枝意是在呼唤中醒来的。
她缓缓抬起沉重的双眼,看到老管家满脸焦急的表情。
“小姐,安少得知您的情况后,立即从外省赶回来。途中与一辆大货车相撞,现在正在抢救中,医生已经下达了病危通知书,您得赶紧过去,可能...这是最后一面了。”
安枝意的眼珠骤然收缩,她那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床单。
强忍住胸口如针刺般的疼痛,她从床上坐起。
声音微微发抖,“带我,快带我去。”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
急救室外,安枝意咬着指甲,全身冰冷。
父亲因生意失败跳楼自杀,母亲悲痛至极服药自尽,失去双亲后,他们被送到了二叔家寄养,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这些年她目睹哥哥一步步从二叔手中夺回公司,并努力让公司重获新生,这一切是多么不易。
他支撑起了整个安家,如今却躺在手术台上命悬一线。
安枝意抬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如果不是自己的愚蠢,不是被郑绵绵算计,又怎会让哥哥陷入如此境地。
医生出来时,安枝意甚至不敢上前,她的身体剧烈颤抖。
她害怕,害怕听到噩耗。
“谁是患者的家属?”
“......”
无人应答,老管家和助理都将目光投向了安枝意。
安枝意这才缓缓站起,“是我,我哥哥的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瞥了一眼穿着病号服的安枝意,“患者暂时抢救成功,但车祸伤势过重,我们无法保证他能否熬过今晚。”
“不,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活他,别让他死,求求你。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我愿意!”
“请冷静。”
护士将安枝意拉开。
“他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是最棒的哥哥,求求你们,别让他死,别让他离开我!”
安枝意仿佛再也撑不住,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安以凡在重症监护室待了四个小时,又被再次送进了抢救室。
医生告知安枝意,“患者的伤势太严重了,感染引发了肾衰竭。如果想活下去,必须尽快进行肾脏移植手术。”
安枝意连忙开口,“用我的,我是他妹妹,我的肾肯定能用。”
“是否匹配,还需要做配型检测。”
医生说完,让护士带着安枝意去做配型。
拿到结果那天,安枝意看着上面的‘不匹配’五个字,脑子突然嗡的一声。
怎么会不匹配呢?
安枝意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她泪流满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去重症监护室的路上,郑绵绵的护工拦住了安枝意。
“绵绵小姐要见你。”
“不见。”
安枝意避开护工,护工却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安枝意一把推开女护工,“我现在情绪很激动,说不定会拿刀杀了这个罪魁祸首,我不见她是为我们俩好。滚,别再打扰我!”
护工摔倒在地上,恶狠狠地盯着安枝意,“绵绵小姐知道谁可以救你哥哥。”
安枝意呆立原地,“你说什么?”
“如果你想了解,就过来一趟,不想就算了!”
第5 章
安枝意站在郑绵绵面前,脸色阴沉。
“你为什么要害我?我和你无冤无仇!现在因为我,我哥哥躺在里面,肾脏衰竭,郑绵绵,你就不怕天谴吗?”
郑绵绵一脸茫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里没有别人,你不用装。那天你把我骗出去,拉到小巷子里,让你的保镖抓住我的手,用刀砍向你的手臂。郑绵绵,你好狠,你竟然用自残的方式来诬陷我,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我的婚姻吗?”
郑绵绵端着一盘剥好的葡萄,笑容优雅,“阿寒为了给我剥这些葡萄,凌晨就起床了,一颗颗把籽都挑了出来。你明白这种用心吗,安枝意?”
安枝意咬紧嘴唇,脸色难看,沉默不语。
郑绵绵炫耀着傅璟寒对她的爱,那是安枝意从未拥有过的。
“把这个给她。”
护工点头,递过一本书,“这是匹配记录,你可以看看。”
安枝意翻开那本匹配书,急忙寻找名字,却发现所有名字都被剪掉了。
“是谁?这个能给我哥哥做肾脏移植的人是谁?”
“别这样盯着我看,又不是我。至于这个人是谁,我这里有另一份东西,是交换条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
郑绵绵放下果盘,递给安枝意一份拟好的离婚协议书。
安枝意的手指紧紧攥着离婚协议书,嘴唇绷得僵硬,一句话也不说。
郑绵绵继续说道,“你哥哥的情况很危急,等医院找到合适的肾源,他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这是我唯一的办法,拿到这个人的信息后,你还得说服他为你哥哥做移植手术。你真的要拖延吗?”
安枝意攥着离婚协议书的手指发白,“我今晚给你答复。”
因为傅璟寒不喜欢别人去公司找他,所以结婚五年来,安枝意第一次去了他的公司。
秘书将她带进总裁办公室,安枝意红着眼睛,把离婚协议书放在那个男人面前。
安枝意目不转睛地盯着傅璟寒,她想,只要傅璟寒说一句“不”……
只要他皱一下眉头,她就会立刻把这份协议书扔进碎纸机。
然而没有。
傅璟寒神色平静地扫了一眼离婚协议书,随即提笔签字,没有任何犹豫,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
安枝意的眼泪滴在桌子上,“我们结婚五年了,傅璟寒,这五年的婚姻,在你眼里,不过是一场商业联姻,一场不幸的开始吗?”
“是。”
男人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
安枝意走出办公楼,仰头看着天空。
原来她追随他十二年,和他结婚五年,她所期待的一辈子,只是她自己的痴心妄想。
医院。
安枝意把离婚协议书递给郑绵绵,“我要的东西呢?”
“我说话算话,这是你要的。”
郑绵绵把带有名字的肾脏匹配书交给安枝意。
安枝意看到“傅璟寒”三个字时,震惊不已,“怎么可能是他?”
除了难以置信外,安枝意还感到恐惧,因为她觉得郑绵绵可能在欺骗她。
而且她太清楚了,如果是傅璟寒,他是绝对不会同意为她哥哥捐肾的。
第6章
“就是他,五年前傅璟寒的父亲病重时,他曾做过一次配型,但没有成功。那时你哥哥在商业上急需一笔投资,他也去做了配型,打算通过卖肾换取资金。没想到肾脏还是没匹配上,不过他的检测结果却和傅璟寒吻合了,当时他们还开玩笑聊了几句。我当时就在场,所以这件事我当然清楚。”
郑绵绵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为什么傅璟寒会娶你。他明明不爱你,却还是选择了你,你知道原因吗?”
安枝意的眼睛微微睁大,努力压抑着情绪问了一句,“为什么?”
郑绵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缓缓开口说道:
“因为傅伯父看出了我和傅璟寒之间的情愫,他坚决不允许傅璟寒娶我这个养女。老人家一辈子都讲究体面,最忌讳被人背后议论。”
“正好这个时候安以凡想尽办法接近傅伯父,希望拉到投资挽救他濒临危机的公司。不知怎么的,安以凡就得到了傅伯父的认可。”
“傅伯父听说安以凡有个妹妹,便让人悄悄调查了你。看完资料后,傅伯父觉得你不错,最重要的是……你暗恋傅璟寒这个学长。后面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
安枝意的手指深深嵌入掌心,是啊,她当然知道了。
傅老爷子逼迫傅璟寒娶了她这样的女人,所以傅璟寒不爱她,结婚五年从未碰过她。
傅璟寒从头到尾爱的人都是眼前这个女人——郑绵绵。
他的青梅竹马,他的心头朱砂。
而她安枝意,什么都不是。
安枝意抬起头,眼神冰冷地问:“你不觉得这样很可笑吗?让我这个前妻去求我的前夫捐肾?”
“安枝意,只要你和阿寒离婚了,你就不再是我的障碍。”
“那最好,郑绵绵,如果你还有点良心,请不要妨碍我。”
郑绵绵靠在病床上,讥讽地笑了起来,“你放心,你能求得到是你的本事。”
安枝意走出病房。
夏日天气变化无常,到了傍晚便下起了雨。
安枝意紧紧抱着手中的文件夹,为了防止雨水浸湿匹配报告,她蹲下来将文件夹护在怀里,用后背挡住雨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车灯闪过,随后一辆黑色豪车停在了安枝意面前。
傅璟寒坐在后座,声音低沉冷淡地问司机,“为什么停车?”
司机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是太太,太太在雨中站着。”
话音刚落,傅璟寒的车窗就被敲响了。
大雨中的安枝意怀抱着黑色文件夹,示意傅璟寒降下车窗听她说句话。
“傅璟寒,傅璟寒。”
女人温柔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一次比一次急切。
司机拿起雨伞,准备推开车门。
傅璟寒冷冷开口,“你想干什么?”
“雨太大了,怕太太淋湿感冒。我想着……给太太送把伞。”
男人的脸色骤冷,“不用管她,她已经和我离婚了,现在只是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开车,回去。”
第7章
司机满心忐忑,但傅总的指令不容置疑。
只能硬着头皮开车驶入大门。
安枝意紧随其后,“傅璟寒!我有话要对你说。”
暴雨倾盆,视线模糊,她没留意脚下,高跟鞋一歪摔倒在地。
手中的文件夹掉进了积水中,安枝意不顾膝盖的疼痛,爬起来去捡。
看着别墅的大门缓缓关闭,她在这里生活了五年,可就在当天下午,他们刚签了离婚协议,他就已经换了密码。
过去的日子,两人表面上相敬如宾,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性格冷淡,如今才明白,他是彻底绝情。
对她无情至极。
安枝意站在雨中,望着那栋别墅,隔着朦胧的水汽,泪水无声地滑落脸颊。
然而她没有哭出声来。
转身离去。
傅璟寒坐在客厅,凝视着窗外的大雨,脑海中浮现那个女人的身影,他的目光深邃难测。
他唤来佣人,“去门口给那个女人送把伞,让她离开。”
佣人很快回来,浑身被雨水打湿。
站在傅璟寒身旁汇报,“先生,刚刚出去查看了一番,大门口并没有人。”
傅璟寒正专注翻阅文件,听到这话,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冷笑。笑毕,他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严肃,“知道了。”
佣人点头,随后退下。
第二天傍晚。
安枝意不顾助理阻拦,冲进了办公室。
她将手里的文件重重放在傅璟寒面前,“求你,救救我哥哥,我求你了!”
傅璟寒瞥了一眼助理,助理识趣地带上总裁办公室的门离开。
傅璟寒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随后看向安枝意,“你又想演哪出苦情戏?”
安枝意的眼眶泛红,“我哥哥因车祸导致急性感染,肾功能衰竭。医生说他需要换肾才能活下去,而你的肾和他匹配。我求求你,救救我哥哥。”
傅璟寒显然对此事有所了解,但他连看都没看安枝意带来的匹配报告。
而是带着一丝玩味开口,“你拿什么跟我交换?你有什么可以付出的?”
安枝意站在傅璟寒面前,当着他的面脱下了身上的连衣裙。
她闭上眼睛,沾满泪珠的睫毛轻轻颤动,“我现在只有我自己了,我可以把自己贱卖给你,任你处置。当你的情人也好,只要能救我哥哥。”
傅璟寒沉默不语,透过缭绕的烟雾仔细打量着安枝意。
眼中透着几分轻佻与冷漠。
片刻后,他冷冷一笑,“你的条件还不足以打动我,这个肾我是不会捐的。安小姐,我这个人很珍惜自己的性命。”
安枝意听到傅璟寒拒绝的话,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医生……医生说我哥哥……”
“那是你的事情,跟我无关。安小姐,你已经打扰到我的工作,请出去。小陈!”
傅璟寒喊来了助理。
安枝意无计可施,手指颤抖着穿上衣服,然后走到傅璟寒面前跪下,给他磕头。
“我求求你了,看在过去五年的夫妻情分上,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哥哥。你不救他,他会死的,他还那么年轻。傅璟寒,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我答应你。”
安枝意一边哭诉,一边用力磕头,声音充满悲痛。
助理带着保安进来,看到这一幕也有些不知所措。
傅璟寒面色冰冷地下令,“把她带出去。”
第8章
“不要!傅璟寒,求你了。我从未求过任何人,也从未向谁下跪,我现在真的走投无路了,我恳求你能大发慈悲,傅璟寒——”
安枝意不肯让保安将她拖走,紧紧攥住傅璟寒的裤脚不放。
当保安试图掰开她的手指时。
傅璟寒用另一只脚狠狠踩住安枝意的手。
“啊——”
安枝意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剧烈的疼痛使她松开了傅璟寒的裤脚。
被拉出去时,她直视着傅璟寒那张冷漠的脸。
安枝意凄厉地哭喊着,“傅璟寒,我是那么爱你,恨不得把心掏给你看,你却说我带着血的心脏让你厌恶!”
她如此深爱着他,五年来倾尽所有。
清晨熬粥,深夜煮醒酒茶,在他母亲重病而他在国外无法赶回时,她日夜陪伴……五年了,太多太多的付出。
一一回想。
安枝意发现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地给予。
可她努力温暖一块冰冷的石头,五年的真心也该让它变得温热。
然而没有,傅璟寒的心比石头更冷,无论如何都无法暖化。
安枝意被扔进泥泞的雨水中,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浑浊泛黑的雨水浸透了她的身体。
安枝意仰头看着暴雨如注,失声痛哭。
谁能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那个视她如命的哥哥,此刻正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全身插满管子,急需肾源进行移植。“哥哥,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
安枝意哭累了,踉跄站起身,开车去找一个人。
当安枝意找到顾临时,他正在公司代替安以凡处理事务。
安枝意浑身湿透,狼狈地站在顾临面前,冷静地说,“顾临,我已经无路可退了。傅璟寒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他拒绝捐赠肾脏给我哥哥,我只能逼他捐了。”
安枝意咬牙切齿,颤抖着说,“顾临,我想绑架郑绵绵。我别无选择,郑绵绵能害我,为什么我不能利用她?”
她的眼中满是怨恨。
顾临身着笔挺的西装,一副职场精英的模样,金丝边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他应道,“大小姐,明白您的意思,我这就去办。”
第9章
没人想到安枝意会如此大胆,郑绵绵身边除了护工,并没有其他人看守。
顾临带着人,连夜把郑绵绵带走了。
傅璟寒得知消息后,立刻全城戒备,开始搜寻郑绵绵的下落。
安枝意给傅璟寒打去电话,“傅璟寒,这是你逼我的。在带走郑绵绵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坐牢甚至死亡的准备。傅璟寒,给我哥哥捐肾,否则别怪我伤害她。”
傅璟寒冷笑一声,“我就猜到是你,安枝意。”
“我连死都不怕了,傅璟寒,我会给你发照片,让你看看郑绵绵现在的情况。看完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救她。”
安枝意语气冰冷地挂断电话,随后对顾临下令,“动手。”顾临抬手,重重一掌拍在郑绵绵脸上。
顾临下手毫不留情,郑绵绵精致的脸庞很快被打得红肿不堪,嘴角渗出血迹,脸颊上的掌印清晰可见。
她被绑住,嘴上贴着封口胶,无法喊叫,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安枝意。
郑绵绵的头发凌乱不堪,显得狼狈至极。
安枝意走过去,抬起郑绵绵的脸,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傅璟寒。
傅璟寒的电话瞬间打了过来,但安枝意直接挂断了。
她给傅璟寒发了一条微信,“今天只是扇巴掌,如果你无动于衷,明天我就划花她的脸,后天我就让人废了她。”
傅璟寒过了一会儿回了一条微信,“安枝意,你这么心狠手辣,和我结婚五年,装作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现在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安枝意看着这条消息,越看越笑,最后却哭了出来。
她回复道,“是啊,满意吗?”
“明天我去医院,和医生商量给你哥哥捐肾的事,在此之前,你要保证我的绵绵安然无恙。”
安枝意放下手机,松了一口气,满心欢喜地对顾临说,“他同意给我哥哥捐肾了,我哥哥有救了,太好了,顾临。”
安枝意一边笑一边哭,让人心疼不已。
顾临满眼心疼地看着安枝意,却什么也没做,毕竟他只是个下属,有许多规矩不能逾越。
安枝意等了傅璟寒三天,可傅璟寒一直说在和医生洽谈,却迟迟不肯捐肾。
安枝意愤怒地打电话质问傅璟寒,“你明明知道我哥哥的病情,拖延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傅璟寒,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男人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波动,“医生说明天手术,你要来吗?”
“我不会去的,在我哥哥平安之前,我不会让你们抓住我。”
“你哥哥的病情很危险,换肾手术过程中可能会出现意外,到时候需要有人签署病危通知书。”
安枝意沉默片刻,开口道,“我会派顾临过去。”
第10章
第二天,安枝意从早上等到中午,始终没见到顾临回来。
她握着手机,一遍遍拨打却只听到关机的提示音。
安枝意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或许自己真的被傅璟寒算计了。
果然,傍晚时分,傅璟寒发来一段视频。画面中,顾临浑身是伤,趴在地上几乎失去意识。镜头一转,出现了傅璟寒坐在椅子上抽烟的身影。
他抬起头看向镜头,眼神冰冷刺骨,“这人太倔强了,什么都不肯交代。安枝意,顾临是你哥哥的心腹吧?你难道能看着我把他活活打死吗?如果你不想让他死,就告诉我郑绵绵在哪里。”
视频随即结束。
安枝意的眼泪止不住地滑落,原来傅璟寒一直在骗她……
她低头给傅璟寒发了一个地址,要求他带着顾临来找她。
当傅璟寒赶到时,安枝意正站在云氏大厦顶层边缘。她的手中提着被绑住并贴上封口胶的郑绵绵。
郑绵绵看到傅璟寒出现后,眼泪如断线珠子般落下,显得无比可怜。
傅璟寒语气愤怒,“安枝意,警察马上就来了,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安枝意双眼无神地望向傅璟寒,声音悲痛而颤抖,“傅璟寒,我那么爱你,恨不得把整个心都掏给你!我们结婚五年,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对不起你。可是你呢?听从父亲安排娶了我进门,既不爱我又不说出来,每天都用一副冷漠的表情让我猜不透你的想法。后来我才明白,你所有的爱都给了她,给了郑绵绵!”
情绪激动间,安枝意将刀架在郑绵绵脖子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眼中泛起猩红,泪水夺眶而出。
傅璟寒开口,声音淡漠,“安枝意,你先冷静点,你哥哥还在医院等你。”
安枝意大声吼回去,“你还敢跟我提我哥哥?你们有什么资格提他!”
她用力一扯,锋利的刀刃已经在郑绵绵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郑绵绵拼命哭泣摇头,满眼都是哀求,希望傅璟寒能救她。
安枝意怒极反笑,声音苍凉,“你不爱我,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如果当初你说清楚,说你爱郑绵绵,要跟我离婚,我会拒绝吗?可你偏偏隐瞒,既不肯给我一个解释,也不肯给郑绵绵一个名分。”
“所以才导致郑绵绵设计陷害我,甚至不惜砍掉自己的手臂逼你跟我离婚。她设计我无所谓,你不信我也罢了……”
“可是,我哥哥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因为担心妹妹匆忙赶回来,结果出了车祸,现在躺在医院里等着换肾救命。而你,居然不肯救他!明明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竟然还能如此冷血!傅璟寒,你就不怕天谴吗?”
安枝意的情绪越发失控,又朝后退了一步,脚跟不小心踩空。
她举刀指向想要靠近的傅璟寒,“你别过来!你不是最爱郑绵绵吗?那我就让你尝尝失去最爱之人的滋味!反正我哥哥快要死了,我也不介意跟你的心头肉一起完蛋!”
傅璟寒站在原地,依旧保持着冷静,举起一直通话中的手机说道:
“你哥哥醒了,他在找你,难道你不想跟他聊聊吗?”
第11章
安枝意手中紧握着刀,目光警惕地盯着傅璟寒,“傅璟寒,你别耍什么手段!我们现在在高空之中,只要我动一根手指,郑绵绵就会立刻没命!”
傅璟寒打开扩音功能,手机里传来了哥哥那熟悉而温柔的声音,“意儿。”
安枝意举着刀,对傅璟寒命令道,“把手机放下,然后退后,离我远一点!”
傅璟寒表现得异常配合,他听话地将手机放在地上,随后缓缓后退了十米左右,与他的手下站在一起,保持了一个让安枝意不会感到威胁的距离。
安枝意弯下腰捡起手机,她的声音因哭泣而颤抖,“哥哥,哥哥!”
她就像一个终于找到归宿的迷途孩子。
安以凡的声音透着虚弱却依旧温和,“意儿,哥哥可能要离开你了。医生说,我能在昏迷中醒来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不,不——”
听到这句话,安枝意再也顾不上其他。她松开了郑绵绵,紧紧攥住电话,拼命朝楼下跑去,“不,哥哥你在骗我,我要去找你,哥哥,我去找你!”
“意儿,听哥哥说完。”
但安枝意根本无法平静下来,她一边流泪一边奔跑,“哥哥你不能死,求求你,你死了我该怎么办?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啊!”
“意儿,乖,先冷静下来,听哥哥说。我已经和傅璟寒谈过了,我愿意把公司交给他,只求他放过你。他答应了,关于绑架郑绵绵的事情,他不会再为难你。你的未来,哥哥已经为你安排好了。我会给你留下一笔钱,送你出国深造。顾临会一直陪着你,照顾好你的一切。”
安枝意用沙哑的声音回应,“哥哥,我没有……”
安以凡轻声安慰道,“哥哥知道你没有,意儿,哥哥明白。”
安枝意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她再也迈不动脚步,只能缓缓蹲在地上,像个迷失方向的孩子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
“哥哥。”
安以凡应答,“我在。”
“哥哥。”
“我在。”
“哥哥。”
“我……在,意儿……哥哥会化作天上的星星,永远……永远守护着你……想我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空……”
那些未出口的话,终究还是留在了沉默之中。
电话那头陷入寂静,安枝意发出一声沙哑的低吟,随即跪倒在地。心脏的剧痛让她无法承受,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安枝意的脸颊早已被泪水浸湿,泪如泉涌,最终她忍不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凄厉的哭声在楼道间久久回荡。
助理询问傅璟寒,“要不要去追?”
傅璟寒摇了摇头,快步上前用刀割断了郑绵绵身上的绳索。
郑绵绵哭得很厉害。
傅璟寒安抚了她一会儿,随后将她抱起送往医院。
下楼时,他们听到了安枝意那令人心碎的哭声,傅璟寒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也有些不忍。
郑绵绵却捂住耳朵,“傅哥哥,太吵了,我们赶紧走吧。”
“嗯。”
傅璟寒抱着郑绵绵离去,他的皮鞋从安枝意身旁经过,却没有停下脚步。
安枝意哭了许久,忽然又慌乱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寻找电梯。
她嘴里喃喃自语,“哥哥,哥哥等我。”
她像个疯了一样的冲出去拦车,匆匆赶往医院。
第12章
坐在出租车里,安枝意望着窗外快速后退的景色,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怎么也擦不干净。
她想起那一年,父亲生意失败后跳楼自杀,母亲因为悲痛过度也随之而去。
当时她才十岁,哥哥十四岁,他们兄妹俩被二叔收养。
二叔一直觊觎家里的财产,表面上对他们很好,实际上却常常让他们在冬天穿着单薄的衣服,生病了也不给看医生,还经常不给他们饭吃。
有一次下大雪,她发着高烧,二叔不准他们出门,哥哥便用刀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威胁二叔开门,带她去看病。
那天风雪太大,几乎睁不开眼睛。
她轻声问:“哥哥,我会不会死?”
哥哥的声音无比坚定:“不会,意儿,哥哥不会让你死。你再等等,等哥哥几年,一定会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幸福到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
“我能穿上漂亮的裙子吗?”
“能。”
“我能每天吃饱饭吗?”
“能,哥哥会让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再也不会饿肚子!”
“那我就不会再冷了吧?”
“不会,哥哥会给你买别墅,让你吹着暖气,手脚再也不长冻疮。哥哥会让你像豌豆公主一样娇贵,因为你是我安以凡的妹妹。”
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这样呢?
安枝意抬起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她怎么能害死自己的哥哥呢?!
那个如此疼爱她、为了给她幸福拼尽全力的哥哥。他已经做到了,可她怎么就害死了他呢?
他还没娶妻,还没找到那个他口中贤惠温柔的妻子。他还没生子,人生才短短二十八年。
当安枝意赶到医院时,眼泪仿佛已经流干了,眼睛疼得厉害。
停尸房。
顾临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安枝意看到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时,双腿像是被钉住了一样,不敢上前。
她咬着手指,甚至把手指都咬出了血。
顾临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腕,“大小姐,节哀。”
安枝意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脖子和衣服,她攥紧拳头,微微偏头,吸了吸鼻子。
呼吸声沉重,夹杂着哽咽:“上周哥哥出差的时候还问我,想要什么礼物,说要给我带……”
“他怎么就死了呢?”
“顾临,你说他怎么就死了呢?”
“他不要我这个妹妹了吗?”
“我们从小相依为命……”
安枝意哽咽得说不出话,胸口像是被压住了石头,快要无法呼吸。
她慢慢靠近那个盖着白布的人,伸出手又缩回去几次,最后掀开了白布。
看到他的脸时,安枝意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她用手撑着额头:“我想陪陪他,我想……陪陪他……”
“我陪您一起。”
顾临眼眶泛红地说道。
安枝意一夜未眠,天亮后顾临接了个电话,说火葬场的车来了,让安枝意准备送安以凡去火化、下葬。
安枝意的眼泪似乎已经流干,她缓缓站起来,用手指轻轻摸了摸安以凡的脸。
她好像平静了下来。
一直到去火葬场的路上,安枝意都异常安静。
然而当安以凡真的要被推进火葬炉时,安枝意突然情绪激动起来。
“哥哥,你就这么走了吗?留下我一个人了吗?你叫我怎么办啊?你叫我以后怎么办啊!!”
第13章
安枝意声嘶力竭地喊叫着,顾临牢牢抱住她,不让她伤害自己。
安枝意最终因悲痛过度而晕厥过去。
她在车里醒来时,车辆正行驶在通往墓园的路上。
这天的天气不佳,天空灰蒙蒙的,如同安枝意此刻的心情一般沉重。
安以凡离世的消息传来,前来悼念的人不少,大家都身着黑衣,胸口别着一朵白花。
安枝意脸色苍白,手捧骨灰盒缓缓前行,经过傅璟寒身旁时,她稍稍停顿了一下脚步。
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径直向前走去。
郑绵绵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就在安枝意抱着骨灰盒准备送哥哥入土为安的时候,一群打手突然闯进了墓园。
他们冲向安枝意,开始疯狂砸毁周围的花圈和花篮。
安枝意紧紧抱住手中的骨灰盒,看着那些拿着棍棒逼近的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顾临试图上前阻止,但他本身就有伤,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安枝意死死护住怀中的骨灰盒,转身想要逃跑,却被对方按住了肩膀。
“不——”
安枝意似乎预感到他们会做什么,迅速蹲下身子,用全身力气抱住哥哥的骨灰盒。
领头的人挥舞着棍子,粗声说道:“安以凡做事太过绝情,逼得我父亲破产,欠下一屁股债后跳楼自杀。今天他下葬,我就是来报仇的,我要让他死后也不得安宁!”
趁着那人说话的空隙,安枝意跑到傅璟寒面前,双膝跪地。
“他们要砸我哥哥的骨灰盒,傅璟寒,我求你了,求求你帮帮我!不要……不要让他们砸我哥哥的骨灰盒。”
安枝意眼中满是惊恐,手指紧抓着怀里的骨灰盒,声音颤抖地乞求着。
傅璟寒在场,那领头的人也不敢造次,手持棍棒站在一旁问道:“傅少,这女人不是已经和您离婚了吗?她的事您还管吗?”
安枝意慌乱地开口道:“他管,他一定会管!他跟我哥哥是好朋友,不然也不会来参加葬礼。我看谁敢得罪傅少,你们千万别过来!”
然而傅璟寒却冷冷开口:“安枝意,你现在终于知道害怕了?你打绵绵耳光,把绵绵绑在天台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绵绵有多害怕?抱歉,我今天来参加葬礼,只是因为即将接手安氏集团,面子上的事情总要做做。至于其他的事,与我无关。”
“不——”
安枝意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抱着哥哥的骨灰盒想要逃走,却被几个黑衣打手拦住。
她转身想往后面跑,又被另一人挡住去路。
“啪——”有人上前一脚踢开安枝意,将她手中的骨灰盒抢走,重重摔在地上。
“不要,不要!”
安枝意爬过去,刚用手触碰到散落的骨灰,一阵狂风刮过,将骨灰卷起飘散。
安枝意努力用手按压,试图捧起一些骨灰,但风太大,骨灰很快所剩无几。
她好不容易捧起一点骨灰放进盒子里,还没来得及保护好,又被一脚踹翻。
这次那些人干脆将盒子踩得粉碎。
安枝意跪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叫,随后再也抑制不住,一口鲜血喷洒在地上。
她白皙修长的手指沾满了鲜血,仍在地上摸索着仅存的些许骨灰。
第14章
那般狼狈,那般令人揪心。
傅璟寒终究看不下去了,命令手下停止了对她的伤害。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所有东西都已失去。
安枝意摇晃着站起身,她顺着风的方向,像是在寻找哥哥被吹散的骨灰。
她苍白的嘴唇沾满了鲜血,下巴上还有未擦净的血迹,一边哭泣一边喃喃自语。
“哥哥……哥哥你别走……求求你不要走……”
最终,她无力地昏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傅璟寒急忙冲过去,想将安枝意抱起送往医院。
但郑绵绵在他身后唤住了他,“寒哥哥,我头晕得很,是不是吹了冷风受凉了?”
傅璟寒安排手下把安枝意和顾临送去就医,然后转身搂住郑绵绵的腰。
“是我的错,在这种天气不该带你出来,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郑绵绵微微点头,笑容并未触及眼底,“嗯。”
安枝意做了一个漫长无边的梦,醒来时脸上早已是干涸的泪痕。
她刚睁开眼,便猛然掀开被子下床。
胸口剧烈的疼痛让她走了几步后不得不用手捂住,但她依然强忍着不适。
她推开病房的门,决定去完成哥哥的葬礼,也一定要找回那些被风吹散的骨灰。
可没走几步,安枝意突然跪倒在走廊上,哭得撕心裂肺。
“全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哥哥不在了,骨灰也没了……
安枝意的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那把早已准备好的小刀,就在她打算结束生命的时候。
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停在了她面前。
郑绵绵俯视着狼狈不堪的安枝意,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你来干什么?专门来看我的笑话吗!”
安枝意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去质问,她疲惫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郑绵绵笑得妖娆,“没错,枝意,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看你现在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觉得特别解气。安枝意,你这么笨的人,没了哥哥真的什么都不是。如果我是你,早就从医院楼顶跳下去算了,活着多没意思。”
安枝意苦笑一声,靠着墙不再说话。
郑绵绵像觉得十分有趣,笑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你知道吗?你的肾脏和你哥哥的肾脏是匹配的。医院院长的儿子追我,是我让他偷偷潜入资料室调换了报告单。本来我只是想让你对傅璟寒死心,等你彻底放弃的时候,再告诉你这件事。可是你哥哥的身体太差了,竟然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啊。”
说到这里,郑绵绵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安枝意震惊地看着郑绵绵,猛地站起来抓住她的衣领。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傅璟寒我都让给你了,为什么还要害死我哥哥!”
郑绵绵冷笑,“我又没想让他死,谁知道他就撑不住了呢?死了也好,以后没人能帮你了,看你怎么跟我斗!”
“你!”
安枝意的手悄悄伸进兜里,紧紧攥住水果刀,眼中布满血丝。
郑绵绵依旧装作无辜,“你能把我怎么样?人死不能复生,安枝意,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你去死吧!”
安枝意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用刀狠狠刺向郑绵绵的脖子。
郑绵绵反应迅速,用手抓住了刀刃,冷冷地盯着安枝意。
锋利的刀刃割破了郑绵绵手指上的皮肉,鲜血直流。
郑绵绵忽然低声开口,“我怀孕了,枝意,是你哥哥的孩子。”
安枝意愣住了,手腕瞬间失去了力量。
郑绵绵趁机夺过匕首,眼神阴狠地将匕首深深刺入安枝意的脖子。
温热的血液溅了郑绵绵一脸,让她此刻的表情显得格外狰狞。
随后,郑绵绵松开匕首,颤抖着把手举到耳边,仿佛惊慌失措地尖叫了一声。
傅璟寒听到看护说郑绵绵来找安枝意,下来时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郑绵绵回头看到傅璟寒,瑟瑟发抖地扑进他的怀里。
“阿寒,阿寒!我是正当防卫,是她,是枝意她先要杀我的,我只是正当防卫,不是故意伤害她的。对不起……对不起,啊!!”
郑绵绵捂着耳朵,在傅璟寒怀中尖叫不止。
安枝意的脖子上插着一把刀,剧痛使她的视线逐渐模糊,但她仍能看见傅璟寒拥抱着郑绵绵的身影。
两人紧紧相依,宛如情侣一般亲密。
安枝意缓缓倒下,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第15章
她仰望着天花板,嘴角浮现出一丝嘲弄的笑意。
可笑啊,这些年她对傅璟寒的爱,这些年她的义无反顾,到头来竟像是一场荒唐的闹剧。
傅璟寒抬起头,目光落在安枝意身上。
当他看到那片刺目的鲜血时,瞳孔猛然一缩。安枝意一身黑衣,躺在血泊中,鲜血仍在不断涌出。
那些流淌的血液,仿佛正一点点带走她的生命。
安枝意的情况十分危急,傅璟寒忍不住喊了一声:“枝意……”
郑绵绵却紧紧抓住傅璟寒的衬衫,哀声道:“阿寒,我好疼,我的手好疼。阿寒,我好疼。”
傅璟寒低下头,看见郑绵绵那只受伤的手。
因为担心安枝意的状况,他一边握住郑绵绵的手,一边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绵绵,别怕,你的伤不重,等下我会叫医生过来检查。你先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看看安枝意的情况。”
然而,当傅璟寒提到安枝意的名字时,郑绵绵像是被什么惊吓到一般,猛地捂住耳朵尖叫起来:
“没有!我没有!阿寒,我没杀人,我只是正当防卫!我看到枝意倒在走廊上,我只是过去问了几句,她突然拿着刀要杀我,我当时害怕极了。我只是想把刀拿开,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郑绵绵拼命往傅璟寒怀里缩,眼泪一颗颗往下掉,“阿寒,不是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傅璟寒无法脱身,幸好有护士发现情况不对,急忙叫来了医生。
安枝意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送往急诊室。
担架从傅璟寒身边经过时,郑绵绵像是极度恐惧般把脸埋进了傅璟寒的胸口,而她眼底的冷意和唇角隐秘的笑意却暴露无遗。
傅璟寒看着安枝意那只被鲜血浸透的手垂在担架边缘,鲜血顺着指尖滑落,随着担架的晃动洒了一地,触目惊心。
“安枝意!”
傅璟寒的声音里带着慌乱,他推开郑绵绵,冲向担架。
他紧跟着担架前行,看着安枝意苍白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很快,他讥讽地开口道:“安枝意,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尽管如此,安枝意仍静静地躺在担架上,如同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傅璟寒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惧,他害怕从此以后再也听不到她的回应。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安枝意的手,“安枝意,你不准死!”
医生准备进入急救室,一把将傅璟寒推到一旁。
“你是家属吗?在外面等着。”
“砰——”
急诊室的大门关上了。
傅璟寒被隔在门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门。
他喃喃自语:“送进急诊室了,她……她应该还没死吧……她不会死的。”
傅璟寒正打算去找郑绵绵,这时护士打开了急诊室的门,目光扫向他:
“患者心脏骤停,现在正在进行心肺复苏,抢救成功的几率很小。这是病危通知书,请问你是患者的家属吗?麻烦签个字。”
第16章
傅璟寒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耳边仿佛炸响了一声巨雷。
不,这不可能。
那个女人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去?她怎么敢离开人世?
这样一个充满罪恶的人,还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怎么能轻易离开?
傅璟寒颤抖着伸出手,接过那张病危通知书。他尝试了好几次拿起笔,却始终无法成功,直到最后,才勉强握住了笔。
他用尽全身力气,写下了歪歪扭扭的三个字:傅璟寒。
“请你们一定要尽全力救她,她是我的妻子。”
当这句话从口中说出时,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惊讶过后,他看着再次关上的抢救室大门,陷入了沉默,整个人如同一座雕塑般静止不动。
郑绵绵站在不远处,听到傅璟寒的话,心中顿时明白了一件事——尽管表面上傅璟寒对安枝意充满了厌恶,但五年来,一个女人日复一日地照顾他、陪伴他,又怎么可能毫无感情?
郑绵绵紧握双拳,手心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崩裂。
郑绵绵走近傅璟寒,从背后环抱住他,“阿寒,我好害怕,你说我会不会进监狱?警察是不是马上就要来了?阿寒……你会帮我吗?”
傅璟寒这才回过神来,他轻轻抓住郑绵绵的手臂。
声音低沉而平静:“我去叫医生帮你处理伤口。”
“阿寒,我爱你。”
“绵绵,别担心,我绝不会让你出事。”
“寒哥哥,我相信你。”
郑绵绵从小寄人篱下,早已学会察言观色。傅璟寒没有回应她的爱意,并非因为不爱,而是他在逃避。此刻安枝意出了意外,傅璟寒内心或许正燃烧着焦虑与不安。在这种情况下,她需要懂得适可而止,而不是步步紧逼。
于是郑绵绵温柔地绕到傅璟寒面前,再次扑进他的怀里。
医生为郑绵绵包扎好了伤口,这时警察已经赶到现场。看完监控后,警察准备将郑绵绵带走进行调查。
郑绵绵吓得直摇头,拼命往傅璟寒身后躲,嘴里不停重复着:“我是正当防卫,我是正当防卫!”
傅璟寒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抚道:“乖,绵绵别怕,先跟警察走,记住什么都不要乱说,我会安排律师去保护你。”
郑绵绵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寒哥哥,你能陪我一起去吗?我真的好害怕。”
傅璟寒看了一眼手术室的方向,眼神深邃复杂。
最终他松开了郑绵绵的手:“律师会把你保释出来的,你回家等我,等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就去找你。”
郑绵绵啜泣着点头:“也好,寒哥哥,希望安枝意没事。虽然她做了很多坏事,但我也不希望她真的死掉。”
傅璟寒凝视着懂事的郑绵绵,伸手轻抚她的头发:“绵绵,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寒哥哥别这样说,我知道你有自己的难处,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嗯。”
郑绵绵被戴上手铐,在警察的带领下离开了。离开时,她频频回头看向傅璟寒。因为她清楚,这样做会让傅璟寒更加心疼,更加自责。她越表现得柔弱无助,就越能赢得傅璟寒更多的关注和呵护。
至于爱情,对她来说并不重要。无论如何,傅璟寒必须属于她,不管他的心里装着谁。
郑绵绵低下头,嘴角的笑容渐渐变得阴冷。
第17章
顾临恢复意识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安枝意。然而当他询问护士时,却被告知安枝意被刀刺中脖子,已经紧急送进了抢救室。
顾临猛地睁大了眼睛,脸上还带着伤痕,便匆匆赶往抢救室门口。
当看到傅璟寒站在那里时,他立刻冲上去抓住傅璟寒的衣领,大声质问:“她怎么了?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回想起葬礼那天,自己被按在地上无法动弹,而安枝意则跪下哀求傅璟寒帮忙。可是傅璟寒不仅没有伸出援手,反而冷酷地拒绝了她。
最终骨灰盒被摔碎,骨灰随风飘散。那阵夹杂着骨灰的风拂过顾临的脸庞时,他的眼眶变得通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顾临实在想不通,五年的婚姻,整整五年啊!
安枝意倾尽全力去爱这个人,为何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傅璟寒,你还是个人吗?”
傅璟寒的声音冰冷无比,命令道:“放开我,你应该知道你根本惹不起我。”
“告诉我,究竟是谁伤害了她!”顾临怒吼道。
傅璟寒面无表情,面对顾临的愤怒,他的眼神依旧波澜不惊,“你不配知道。”
顾临狠狠地推了傅璟寒一把,“我自己会查清楚。她哥哥托我照顾好她,我就绝不会让你们继续欺负她。如果她有什么意外,伤害她的人一定会付出代价,不管我用什么手段!”
傅璟寒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随后又恢复冷漠,他冷冷说道:“你尽管去做吧,我可不是会被吓大的人,一个小小的助理,还不值得我放在眼里。”
顾临转身离开,开始调查这件事。
傅璟寒独自坐在抢救室门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竟然也第一次感到无比煎熬。
终于,抢救室的门打开了。
傅璟寒发现自己竟没有勇气站起来,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医生朝他走来。
医生开口说道:“暂时算是抢救成功了,不过后续恢复情况还不确定。伤得太重了,能保住命已经是幸运。以后很可能,患者这一辈子都无法说话了。”
傅璟寒像是松了一口气,点点头,“活着就好。”
当安枝意被推进重症病房时,傅璟寒一路跟随。他看着她苍白如雪、毫无生气的脸庞。
突然间,他想起了两人初次见面的情景——咖啡馆里,她犹豫不安,但那双眼睛却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她用温柔的嗓音喊道:“傅,傅先生。”
当时傅璟寒就忍不住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能把他的姓氏叫得如此缱绻温柔,让人心里泛起层层涟漪。
可惜那时他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但婚后傅璟寒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抗拒安枝意的温柔。
她就像一条贪吃蛇,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心,直至完全占据。
傅璟寒不想辜负郑绵绵,因此他对安枝意始终冷淡至极,希望用自己的冷漠阻止她的温柔。可这个世界上怎会有如此痴情的女人?仿佛永远打不死的小强,她难道没有尊严吗?爱他,她为何甘愿如此卑微?
第18章
若非她对郑绵绵下手,暴露了真实面目,傅璟寒觉得自己或许真的会被她迷惑,甚至考虑与她共度一生。
但现在回想起来,这个女人的一切,也许都是伪装出来的,表面装作纯真善良无辜,实际上却冷酷无情,令人作呕。
一想到那些曾让他心动的地方,全是她刻意演戏的结果,傅璟寒便觉得安枝意这个狠毒的女人实在不可饶恕!
傅璟寒停在重症病房外,转身离去,他还有郑绵绵的事情需要处理。
警察局内。
郑绵绵已经变得神志不清,蜷缩在墙角,只重复一句话:“我是正当防卫。”
一遍又一遍,让律师和办案的警官都无计可施。
傅璟寒走进来,将郑绵绵搂入怀中,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一名警官解释道:“只是问了她一些案件相关的问题,她一直不愿回答,然后就变成这样了。如果你不信,可以查看监控录像。”
律师补充道:“郑小姐的状态可能是因精神过度紧张导致的混乱,建议尽快咨询心理医生。”
郑绵绵浑身剧烈颤抖着。
傅璟寒紧紧抱住她,呼唤她的名字,但郑绵绵双眼空洞,毫无反应。
傅璟寒问律师:“事情进展如何了?”
律师摇头,随后说道:“不过以郑小姐目前的状态,是可以申请保释的。”
“那就赶紧去办!”傅璟寒命令道。
律师急忙去办理手续。
傅璟寒带着郑绵绵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诊断后表示,郑绵绵因受到强烈刺激,已出现神经错乱的症状,也就是俗称的疯了。
傅璟寒皱眉问道:“她这种状态还能恢复吗?”
心理医生拿着检查报告,略微沉思后答道:“这很难说……有些人几个月就能好转,而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恢复正常。”
傅璟寒望向郑绵绵。
郑绵绵玩弄着心理医生桌上的卡片,时而傻笑,过一会儿又突然哭泣起来。
傅璟寒走过去,将郑绵绵搂在怀里,“对不起,绵绵,都是我的错,我本该陪着你的。”
郑绵绵趁傅璟寒不注意,与心理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领神会。
三天后。
安枝意熬过了危险期,在重症监护室醒来。她仰望着天花板,目光呆滞。
但她清楚地知道这是医院。
知道自己还活着,安枝意并没有感到多少喜悦。
相反,她觉得现在的自己生不如死。
安枝意想起郑绵绵说过的话,心中痛得难以呼吸。
她的哥哥本不必死去。
原来她的肾脏也匹配,如果她早些为哥哥捐肾,无需等待傅璟寒的同意,也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
哥哥其实是有机会活下去的,他是可以活下来的。
这些念头涌上心头,安枝意恨不得立刻爬起来掐住郑绵绵的脖子,但她又想起了郑绵绵那句话:
“我怀孕了,枝意,是你哥哥的孩子。”
安枝意紧闭的双眼瞬间睁开。
医生过来为安枝意做了一次全面检查,结果表明:“目前状况还算稳定。”
顾临得知这一消息,终于松了一口气。
安枝意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月,期间顾临对她关怀备至。
安枝意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嗓音变得沙哑低沉,再没有从前的柔美动听。
她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如今也失去了光彩,显得暗淡无光。
第19章
整整一个月,傅璟寒未曾踏入医院一步,仿佛真的恪守了对她哥哥的承诺,将她视作陌路人。
安枝意坐在床边,明天她就可以出院了。
顾临端着饭菜走进来时,安枝意穿着病号服,蜷缩成一团,目光落在窗外浓重的乌云上。
顾临走近,轻轻关上了窗户,“外面风大,别让自己着凉。”
安枝意转过头看着他,声音沙哑地问道,“我哥哥的骨灰找不回来了,所以这些天我一直没敢问你。今天心里稍微好受些了,顾临,我想知道,我哥哥墓里最后放了什么?”
顾临走过去打开灯,低声回答,“是他的衣服。”
安枝意忽然笑了出来,仰起头望着天花板,“对啊,除了衣服还能有什么?他的骨灰早就被风吹散了。”
眼泪顺着脸颊滑入她的脖颈,淌过那片触目惊心的疤痕。
顾临安慰道,“我已经联系了国外的专家。大小姐,您的声音可以恢复,那些疤痕也可以通过植皮手术消除。不要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安枝意点点头,随后看向顾临,“郑绵绵用刀伤我的事情,后来怎么处理的?”
“监控显示确实是您先动的手,而且刀也是从您那里拿出来的,对方属于正当防卫。即使上诉,胜算也不大。再说,郑绵绵已经疯了,法院不会审判一个精神失常的人,所以上诉毫无意义。”
安枝意听完没有说话。
沉默许久后,安枝意开口问顾临,“顾临,你爱我吗?”
顾临愣了一下,站在窗边低头看着地板,这个一向儒雅的男人第一次显得如此局促不安。
“我不敢爱。”
“顾临,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等我们移居海外之后,就结婚吧。”
顾临第一次在安枝意面前失去了平日的从容,他上前握住她的手,“我不嫌弃,大小姐,我……我爱你,在您嫁给傅璟寒之前,我就已经爱了您很多年。”
傅璟寒站在病房门外,听着这段对话,手中的果篮被捏得变形,脸色阴沉难看。安枝意要嫁给顾临了,她居然要嫁人了,不,她居然敢嫁人!
傅璟寒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接受。
他转身离去。
傅璟寒坐在书房里,一夜未眠,抽了一整夜的烟。天亮时,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安枝意和顾临正在吃早餐,警察突然闯了进来,“顾临,是你吗?”
“接到安之集团现任总裁傅璟寒报警,指控你利用特助身份挪用公司三亿元资金,用途不明,且拒绝归还。我们现在以涉嫌挪用资金罪逮捕你,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顾临站起身,“三亿?那笔钱是安总给妹妹的,我从公司账户划走的时候,傅璟寒是知情并且同意的,怎么会变成犯罪?”
“你说的安总是谁?”
“已故的安之集团前任总裁,安以凡。”
“据我们了解,安以凡早已将安之集团全权转让给了傅璟寒,如今安之集团的所有事务都由傅璟寒负责。你说挪用资金经过了同意,可有证据证明?”
第20章
顾临问:"合同上没写吗?"
"我们已经检查过了,合同只是普通的股权与资产转让协议,并没有提到其他内容。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警察上前给顾临戴上了手铐。
顾临很快明白了事情的全貌,他愤怒地喊道:"傅璟寒这种人,真是丧尽天良。"
安枝意站了起来,她抓住顾临的手问道:"顾临,到底怎么回事?"
顾临看着安枝意,声音里满是悲痛:"安总去世前的几天,我也在场。当时安总和傅璟寒谈了一些事情,然后叫我进去。安总说给你留了三亿,让我带你出国,好好生活,并且命令我一定要照顾好你。"
"那时候安总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傅璟寒把股权及资产转让合同递给了安总,让他签字。安总那时一心想着你的未来,再加上他把傅璟寒当兄弟,可能没想到傅璟寒会算计他,所以没仔细看合同就签了字。"
"你的意思是那三个亿还是傅璟寒的,只要他不同意,我们动用就是违法?"
"是的。"
顾临感到深深的自责,如果当时他能尽到一个特助的责任,替安以凡审核合同,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我们把钱还给傅璟寒就行了吧。"
"不行……大小姐,那是安总留给您的,您得收好。至于我,算是失职了,坐牢最多也就十年。为了三个亿坐十年牢,值得。"
"不值得。"
安枝意趁顾临被铐住双手时,从他的口袋里拿走了钱包。
安枝意取出那张黑卡,说道:"顾临,我把钱还给傅璟寒,我一定会让你没事的。你是我要来的未婚夫,我必须保你。"
安枝意朝病房外走去,顾临红了眼眶,他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辜负安枝意。
他会替安以凡,好好珍惜她的。
安枝意在别墅门口等傅璟寒,她抱着双臂站在门外。上次来的时候,还是暴雨倾盆。
看着这栋别墅,安枝意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她想,自己大概不会再让自己爱上傅璟寒了吧。
曾经执着的爱情,伤心欲绝的爱情,那些深情啊,随着葬礼那天哥哥的骨灰一起消失了。
26岁的安枝意,眼中失去了光彩。那个让她爱了十二年,和她结婚五年的男人,她不再爱了。
安枝意望着天空,她想,人果然都会变的。
一辆车在安枝意旁边停下。
傅璟寒从车里出来,为安枝意打开车门:"上车再说。"
安枝意坐进车里,以前她总是想靠近他,跟他说话,现在她却自觉地靠着车门,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
傅璟寒穿着笔挺的西装靠在后座上,他看了一眼安枝意。
司机开车进了大门,停在地下车库。傅璟寒下车,安枝意也跟着下车,她快步走到傅璟寒身前,正要开口。
傅璟寒却低头看着安枝意,温柔地打断她:"回家再说吧。"
安枝意跟在他身后,心想,哪里还有家呢?是她没了家,她的家早就毁了,这只是他的家而已。
第21 章
安枝意跟着傅璟寒走进客厅,她把那张黑卡放在桌上,推向他。
“这是三个亿,你撤诉吧,放过顾临。”她的声音嘶哑难听。
傅璟寒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那张卡上,语气冷淡:“所以你打算跟顾临结婚了?”
“我这个前妻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
“看来是真的了。”他伸手拿起卡片,随即扔在地上,“你把郑绵绵害成疯子,自己还想幸福地嫁人?别做梦了。”
安枝意看着他,越发觉得这个男人不可捉摸。她沙哑着嗓音争辩:“我害郑绵绵,只与那次绑架有关。你夺走了我哥哥苦心经营的锦云集团,趁人之危我都不计较了。现在你还想反悔,这样不会让你良心不安吗?”
话音刚落,她剧烈咳嗽起来。
傅璟寒冷冷地质问:“那个应该良心不安的人,应该是你才对。要不是你心狠手辣,怎么会害死自己的哥哥?可怜他到死都在为你的未来考虑,真是可悲!还有郑绵绵,她又哪里招惹过你……”
“够了!”安枝意突然吼了一声,随后像喘不上气一样,沉默许久才缓过来。
她苦笑一声:“我不想再听你说郑绵绵了。傅璟寒,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顾临?你开条件,我答应。”
此刻的安枝意仿佛已失去所有希望,不再对傅璟寒抱有任何幻想。曾经所有的期待,都被他践踏得粉碎。
争辩毫无意义,不如直接谈条件。
傅璟寒注视着她,嘴角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如果你跪下来求我,或许我会认真考虑放了顾临。”
安枝意僵在原地,最终还是缓缓跪下。
她像个失去了情感的木偶,呆滞地开口:“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顾临?”
“为了顾临,你就这么轻易跪下求我?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你倒是对他很上心啊。安枝意,你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想嫁给顾临,我偏不让。郑绵绵疯了,我身边正好缺个女人,你来当我情人吧。”
傅璟寒用鞋尖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
他的行为如此恶劣。
安枝意的眼角溢出了泪水,而傅璟寒却嗤笑出声:“哭什么?以前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在一起吗?如今如你所愿,你哭什么?给我笑!”
他命令般的语气让安枝意无所适从。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笑,眼泪反而更加汹涌。
“不笑是吧?不笑的话,我就不会撤诉。三亿这么大数额的案子,顾临至少要判十年。”
安枝意勉强咧嘴笑了笑。但这并不是因为迎合他,而是因为她觉得这一切太过荒唐可笑。
她深爱的男人,最终将她逼到了尊严尽失、支离破碎的地步。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她宁愿从未遇见他,这样就不会害死哥哥,也不会毁掉自己。
第22章
傅璟寒抬手,轻轻替安枝意抹去脸上的泪痕,动作温柔得近乎小心翼翼。
“以后不许再为别的男人掉眼泪,起来吧,该吃饭了。”
安枝意依旧跪在地上未动,她空洞的眼神望着傅璟寒,仿佛内心早已千疮百孔。
她开口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顾临?”
傅璟寒轻蔑地笑了一声,然后捏住安枝意的下巴,居高临下地说道,“怎么,难道我若不放顾临,你就打算一直跪着不起身?”
安枝意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声音嘶哑,“我又不是傻子,傅璟寒,就算我在这里跪上一年,你也绝不会可怜我。”
随后,她从地上站起身,转身朝餐厅走去。
傅璟寒却似乎愣了一下。
饭后,傅璟寒放下筷子,看向安枝意,“只要你能做好一个称职的情人,我自然会撤销诉讼,我说话算话。”
安枝意似乎想起了什么,手指握着装果汁的杯子,目光悲凉地盯着杯中的液体,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傅璟寒忍不住问道,“你在笑什么?”
安枝意摇摇头,“如果你不嫌弃我的嗓音难听,我会洗干净等着你来。”
话音刚落,她便站了起来。傅璟寒顿时气得将筷子摔在桌上,怒喝道,“安枝意,你这是在羞辱我吗?”
安枝意转过身,看着傅璟寒,却沉默不语。
傅璟寒冷笑出声,“有话直说,我不会跟你计较!安枝意,你就这么怕我吗?”
安枝意勾起嘴角,嘲讽地笑了,“是你羞辱了我!我当然怕你,傅璟寒,你让我给郑绵绵割皮,现在我胸口那块最娇嫩的皮肤变成了一片狰狞的疤痕。为了让我哥哥捐肾,我跪下来求你,你却踩伤了我的手。在我哥哥葬礼上,我抱着骨灰盒低声下气地哀求你,而你却下令让人砸碎骨灰盒。当我脖子插着刀躺在血泊中时,你却和郑绵绵相拥,等着看我死去……傅璟寒,我怕你,这难道不正常吗?我怕你会继续伤害我。”
安枝意向前走了两步,又转身看向那个坐在那里显得高贵冷峻的男人。
她的笑容淡漠,“不过我现在这条命已经一文不值,你要就拿去吧,如果觉得脏了自己的手,你可以逼我,我自己也会拿起刀。”
傅璟寒语气冰冷地回应,“那都是你自己招来的!安枝意,你现在知道害怕了?现在不想活了?你以为你死了就能弥补这一切吗?你的死毫无意义,它既不能让郑绵绵清醒过来,也不能让她手臂恢复如初!”
安枝意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扶着墙,笑得弯下了腰。
“可是郑绵绵失去了什么?我又失去了什么?”
安枝意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她咬牙切齿,眼中满是猩红的恨意。
她的声音沙哑而凄厉,“我已经失去了这么多,还不够吗?还不够吗?就算我安枝意罪孽深重,看看我一路走来失去的东西,还不足以偿还吗?”
安枝意缓缓靠墙蹲下,用手捂住脸哽咽着,声音充满了悲伤,“更何况,我根本没做错任何事。为什么我要失去那么多,凭什么……”
傅璟寒站起身,迈开长腿走到安枝意面前,他俯视着她,面容冷酷,“你真是厉害,每次都能装得让人信以为真。说到卖惨,你安枝意要是第一,没人敢认第二!”
第23章
安枝意从床上起身,拉开抽屉,取出一片白色的紧急药物匆匆吞下。
这已经是第七天了,她已经连续服用了七天这样的药。
傅璟寒脸色阴沉地靠在床头,“你就这么不愿意怀上我的孩子?”
安枝意仿佛没听见,径直走向浴室,在洗完澡后躺回床上,背对着傅璟寒。
傅璟寒闷闷不乐地坐了好一会儿,随后起身去浴室。
安枝意的手机响起,她拿起接听,电话那头传来顾临的声音:“大小姐,我已经被释放了,傅璟寒撤诉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安枝意握着手机坐直身体,目光投向落地窗外的夜色。
她声音嘶哑地说道:“顾临,拿着这三亿,去国外重新开始生活吧。”
“大小姐,那你怎么办?”
“顾临,只有当你有朝一日能与傅璟寒抗衡时,我们才有胜算。你不用管我,我不会死的。”
“不行,我要去找你,我们一起离开!”
安枝意狠心道:“顾临,我们无法一起走。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被放出来吗?因为我成了傅璟寒的情人。顾临,听我说,你是跟着我哥哥把安之集团从二叔手里夺回来的人,我相信你的能力不比我哥哥差。现在傅璟寒有意把我藏起来,以你目前的能力是找不到我的。听我的,顾临,钱我已经转到你账上了。”
“顾临,再见,等到时机成熟,我们自然会再见面。”
再见了……你要好好的,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安枝意说完,关掉了手机。
傅璟寒从浴室出来时,安枝意似乎已经睡着了。这几天她总是这样,不愿多和他说一句话。
两人明明如此亲近,彼此之间却像隔着一道寒冰深渊,难以跨越。
傅璟寒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抿着嘴唇沉默许久。
他开口道:“只要你好好跟着我,我会请专家来为你治疗声带,修复你脖子上的疤痕。你一个女孩子,难道不觉得丑吗?”
安枝意缓缓睁开眼睛,她怎么会不觉得丑呢?她恨不得用高领衣物遮住那些难看的伤疤。
哪个女人不爱美呢?
可是又如何?脖子上的伤疤可以遮盖、可以修复,但心里的伤呢?
傅璟寒和郑绵绵带给她的心理创伤呢?
那些又能修复吗?
不能了,就像哥哥无法起死回生,他们也不配得到原谅。
傅璟寒没有听到安枝意的回答,她越来越沉默了。
他们结婚的那五年,她总是缠着他不停地说话,吵得他烦死了。
现在她终于安静了,他却觉得整个房子寂静得让人孤独寒冷。
早晨。
安枝意起床时,一如往常,傅璟寒早已离开。
李嫂看到她下来,替郑绵绵传话道:“绵绵小姐说想见你一面。”
安枝意坐在餐桌旁,神色冷淡,沙哑着嗓子问:“她不是疯了吗?”
李嫂手中的碗筷一颤,随即恢复正常开口道:“绵绵小姐偶尔也会清醒,并非一直疯疯癫癫。而且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应该去看看她。”
安枝意捕捉到了李嫂的动作,冷笑了一声,“让司机送我去。”
她知道郑绵绵迟早会找她麻烦,那个恶毒的女人,见她跟傅璟寒同床共枕了七天,终于按捺不住了。
正好,她也有几句话想问问郑绵绵。
第24 章
傅璟寒把郑绵绵安排在了一栋别墅里,专门请了精神科医生和护士,总共十个人照顾她。
安枝意走近这座被花海环绕的别墅时,就明白了傅璟寒对郑绵绵的爱有多深。
只有真正爱一个女人,男人才会如此用心。
她与傅璟寒结婚的第一个月,想在花园种些玫瑰,因为从小被哥哥宠着,她没跟傅璟寒商量,就直接拔掉了花园里的植物。
她清楚地记得,那是傅璟寒第一次骂她,并让佣人当着她的面踩碎了她精心栽种的红玫瑰。
她哭着回了哥哥家,住了一个月,傅璟寒也没有来接她。
哥哥劝她别回去了,干脆离婚算了。
但她舍不得,等哥哥去公司后,又偷偷溜回去找他。
找她的阿寒。
安枝意回想起来,那时的自己真是爱惨了傅璟寒,爱得那么卑微。
现在想想,竟有些可笑。
毕竟,傅璟寒早已丢掉了她那颗炽热的心。
安枝意找到郑绵绵的时候,郑绵绵正在客厅插花。她拿着剪刀修剪玫瑰多余的枝叶,然后将红玫瑰插入宝蓝色的花瓶中。
见安枝意进来,她开口道:“坐吧。”
安枝意坐在郑绵绵对面,郑绵绵朝护工使了个眼色,护工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郑绵绵眼神清澈,正如安枝意所料,她的疯癫不过是为了欺骗傅璟寒,博取同情,好让傅璟寒不再追究伤人的事情。
安枝意盯着郑绵绵的手,那双修长白皙、适合弹钢琴的手指真美。
“郑绵绵,你对自己真的挺狠的。”
郑绵绵轻笑了一声,“是啊,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说着,郑绵绵拿起剪刀,在安枝意面前狠狠划开了自己右边脸颊的血肉。
她笑着扔下沾满鲜血的剪刀,指着安枝意说道:“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到傅璟寒,他是我的,我的!你根本不配跟我争!”
安枝意坐在那里,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郑绵绵的眼神充满怜悯。
她低声问道:“你说怀了我哥哥的孩子,是在骗我吧?”
郑绵绵眼中闪过一片阴霾,她那狰狞渴望胜利的表情,配合着脸上鲜血淋漓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当然啦,你以为我会骗你吗?哈哈哈哈,你这个笨蛋!笨蛋!你凭什么跟我斗,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郑绵绵被送进了医院。
晚上傅璟寒回到家,安枝意正坐在客厅看电视。
男人快步走到她面前,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安枝意,你就这么不知悔改吗?”
安枝意被打倒在地,神情呆滞,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
傅璟寒转身吩咐身后的助理:“把她带走,送进警察局!别让我再看见她,这个令人作呕的女人!赶紧找律师,我要让她受到重罚!”
助理提着安枝意要带走时,傅璟寒用力掐住她的下巴。
他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将她撕碎:“安枝意,像你这样歹毒的女人,我怎么当初还会对你心动?我曾经告诉郑绵绵,我不想跟你离婚了,我想跟你携手到老。看来,我真的错了。”
第25章
男人仿佛在自言自语。
安枝意的眼中,终于滑落了泪水,她开口了,声音沙哑而充满悲痛,她大声喊道:
“傅璟寒,我与你再无白头偕老的可能了。哈哈哈哈哈哈……”
安枝意像疯了一样笑了起来,助理担心傅璟寒再次发怒,赶紧把安枝意带走了。
傅璟寒打向安枝意的手掌现在有些麻木,他脸色阴沉地坐在沙发上,低头点燃了一根烟。
偌大的别墅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深夜,傅璟寒前往医院探望郑绵绵,站在医院玻璃窗前。
郑绵绵的脸上贴着纱布,她躺在病床上,整个人显得瘦小而憔悴。
这种样子让人怜惜,但傅璟寒对郑绵绵的怜惜和对安枝意的怜惜完全不同。
傅璟寒走近郑绵绵,在床边坐下,将郑绵绵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
郑绵绵微微皱眉,睁开了眼睛,“寒哥哥。”
“绵绵,我们结婚吧,我会对你负责到底。”
傅璟寒郑重其事地说道。
医生表示由于郑绵绵再次受到惊吓,精神状态已经恢复正常。
实际上,是郑绵绵不想再装疯卖傻了,买通医生这样说,而傅璟寒早已先入为主地认为安枝意恶毒,自然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郑绵绵终于等到了傅璟寒的这句话,她眼中抑制不住的笑意浮现出来。
然而郑绵绵却带着惶恐开口,“寒哥哥,别太为难枝意,她哥哥刚去世,她也很可怜。而且也有我的错,我把她伤成那样,她恨我是应该的。”
傅璟寒语气冰冷下来,“绵绵,你可怜她,谁又可怜你?医生说你的脸如果要完全修复,需要做很多次手术,你如此纯洁善良,谁来心疼你所受的这些罪?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会让安枝意得到应有的报应。”
郑绵绵委屈地说,“寒哥哥,绵绵的脸好疼,麻药过去以后。你给绵绵讲故事吧,就像小时候那样,哄绵绵睡觉。”
“好。”
郑绵绵听着傅璟寒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
终究是她的,兜兜转转还是属于她的。
安枝意抱着膝盖,坐在看守所的牢房里,看着走廊上的灯熄灭了,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
安枝意紧紧抱住自己,虽然表现得不太明显,但她其实非常怕黑。
小时候因为犯错,被二叔打了一顿后关在房间里,晚上周围一片漆黑,这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没有人知道她怕黑,除了她哥哥。安枝意把头枕在膝盖上,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流淌。
好想念哥哥啊。
哥哥说过想他的时候就看看天上的星星,安枝意仰起脸,除了漆黑的天花板,什么也看不见。
安枝意擦掉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哥哥,枝意过得很好,你就不要再为枝意担心啦,你在那边要幸幸福福,开开心心的。”
安枝意又撇了撇嘴,她紧紧捂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实在太难过,眼泪不停地往外涌。
安枝意醒来时,听到巡查警察的对话,“你听说了吗?傅总要结婚了,和他的青梅竹马,那个叫郑绵绵的。日期定在七夕节那天,还挺幸福的。”“七夕节那天?那不是他前妻开庭的日子吗?”
第26章
“唉,这有钱的男人果然冷血无情啊。亲自把前妻送进警局,就算没感情,这也太绝情了。”
“你别说了,小心被别人听到。”
“哦,真可怜,不说了,走吧。”那两名警察的声音渐渐远去。
安枝意抱着膝盖倚在墙上,傅璟寒说不想见她了,看来是真的不愿再见面了。
他即将与郑绵绵完婚,在她开庭的那天举行婚礼,确实够狠的。
是啊,这个男人,真是薄情寡义。
他一贯如此。
七夕节,安枝意站在法庭上。
一身白纱的郑绵绵早已到场,傅璟寒则西装笔挺地坐在旁听席上。
郑绵绵看向傅璟寒时,眼中满是娇羞之意。
安枝意站在麦克风前,开口便说:“傅璟寒,选在大婚之日来法庭,难道不觉得不吉利吗?”
法官敲响法槌,“肃静!”
安枝意闭上了嘴。
随后,郑绵绵的律师开始陈述案情。
由于证据确凿,案件审理得很快。
最终,安枝意因故意伤害致人重伤罪被判六年有期徒刑。
当警察要带走她时,她突然开口问道:“傅璟寒,我可以参加你的婚礼吗?”
话音刚落,她的眼眶瞬间泛红。
傅璟寒搂着郑绵绵的腰,头也没回,像一对恩爱夫妻般离开了法庭。
安枝意走出法院,上警车前,抬头望了一眼湛蓝的天空。
“哥哥啊,我好难过。”
安枝意踏入监狱的那一刻,仿佛听到了热闹的婚礼进行曲,牧师正在询问新人。
“你是否愿意嫁给他(她),无论健康或疾病,富贵或贫穷,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只听见新人欢笑,哪有旧人哭泣。
安枝意忽然大笑起来,沙哑难听的嗓音伴随着笑声,显得格外凄厉。
身后的监狱大门缓缓关闭。
怕黑的她,就这样走进了监狱,在傅璟寒大婚的日子。
———
新婚之夜,傅璟寒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醒来宿醉严重,郑绵绵正躺在他身边。
傅璟寒失去了记忆,掀开被子,看见了那一抹鲜红。
郑绵绵虽戴着面纱,但眉目间流露出娇羞之色。
两个月后,晚上八点。
傅璟寒无事提前回家。
酒席上,一位不知内情的国外富商提到了安枝意的名字。
傅璟寒脸色骤变,随即离开宴会。
司机开车送他回家,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没有让司机继续送,而是想独自走一走。
自从搬进这栋别墅,他每次都是匆匆乘车经过,从未好好走过这条路。据说以前的安枝意,经常喜欢傍晚沿着这条小路散步。
傅璟寒一边抽烟一边慢慢踱步,快到家门口时听见了争吵声。
傅璟寒躲在灌木丛后。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绵绵,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你就不能爱我吗?傅璟寒又不在家,你让我进去好不好?我只是想跟你待一会儿。”
“住口!林森,你赶紧离开!”
“郑绵绵,你凭什么对我摆脸色?没有我的帮助,你能设计陷害安枝意吗?你能调换报告单吗?不是我给你出主意让你装疯卖傻,傅璟寒早就对你起疑了!”
第27章
“住口,林森,你现在立刻滚出去!”
“我为什么要走,郑绵绵,你凭什么赶我?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不让我占点便宜就算了,总得给点钱吧?”
“我已经给了你五百万。”
“五百万算什么?在傅璟寒面前,这点钱就像施舍乞丐一样!”
郑绵绵咬牙切齿地问,“那你想要多少?”
“一个亿,给我一个亿,我就再也不来打扰你。”
“你要我去抢吗?我哪有这么多钱?!”
“没有就去想办法,不然我就告诉傅璟寒真相!”
“啪——”
郑绵绵毫不犹豫地甩了林森一巴掌。
林森捂着脸正要骂人,郑绵绵气得手指发抖,“我会给你一个亿,但现在你给我滚!记住,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如果你告发我,你也别想有好下场!”
林森脸上的怒火渐渐转为阴冷的笑容,“只要给钱就好办,拿了钱我肯定不会多嘴。”
林森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傅璟寒从灌木丛后走出来拦住了去路。
傅璟寒脸色阴沉,声音冰冷刺骨,“你想去哪儿?”
林森被绑到了客厅,郑绵绵站在一旁,浑身颤抖不已。她完全没想到傅璟寒会这么早就回来,而且还是自己步行回来的,以至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刚好撞破这一幕,也不知道傅璟寒听到了林森多少话。
郑绵绵拼命想着怎么掩盖这一切。
傅璟寒冷冷盯着地上的林森,目光如刀锋般凌厉,“你和郑绵绵到底干了什么‘好事’,还瞒着我?”
林森吓得缩了缩脖子,拼命摇头,“没有啊,傅少,您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会跟您的太太勾结啊,我只是喝醉了说胡话。”
林森开始瞎编乱造。
傅璟寒看向一旁的保镖,语气淡漠,“教训他。”
保镖对着林森一顿拳打脚踢,把他的头狠狠按在地上,额头磕破皮流出了血。
郑绵绵在一旁看得脸色苍白。林森嘴硬道,“我真的是喝醉了发疯,傅少,我向您道歉,也向您太太道歉!”
傅璟寒冷笑一声,“你们两个当我耳朵聋了吗?行啊,不说是吧,阿南,拿刀出来,先剁他一根手指。”
保镖照做,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死死按住林森的手。林森拼命挣扎,惊恐万分,汗水顺着额头直往下淌。
林森慌乱地喊,“我说!我都说!”
但保镖没听到傅璟寒喊停,动作依旧不停。刀刃在林森的中指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直到这时,傅璟寒才淡淡开口,“够了。”
林森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紧紧攥着受伤的手指,眼中满是恐惧,正要开口说话。
郑绵绵见状赶紧打断他的话。她开口道,“寒哥哥,这件事由我来说,是我的错。是我让林森篡改了安枝意和安以凡的肾脏匹配报告,把原本匹配改成不匹配。我只是想吓唬一下安枝意,给她一个教训而已。本来打算告诉她实情的,可谁知道她绑架了我,等我想告诉她的时候,安以凡已经去世了。”
郑绵绵慢慢跪下,用手抹着眼泪,又说道,“我承认,我对这件事感到非常愧疚和自责,我……”
傅璟寒冷笑着打断她的话,“郑绵绵,你觉得我很傻,容易被骗吗?”
第28章
郑绵绵泪眼朦胧地望着傅璟寒,她捂着胸口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璟寒站起身,走到郑绵绵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淡漠。
“如果你不说,我也不为难你。毕竟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总还有些情分。不过那些你不愿意说的事情,自然会有人替你说出来。李嫂,太太累了,扶她上楼休息吧。” 傅璟寒的声音透着一股寒意。
李嫂连忙走过来扶住郑绵绵,“太太,您现在怀着身孕,哭多了对身体不好。”
郑绵绵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傅璟寒的目光落在郑绵绵的腹部,久久未移开。
郑绵绵带着哭腔开口道:“本来是打算晚些再告诉你的,没想到刚好被你撞见林森来找我要钱。寒哥哥,我只做错了一件事,我已经非常自责和懊悔了,你就别怪我好不好?我真的很怕你会生气……”
傅璟寒冷冷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就这一件事?你知道吗?这件事直接害死了安以凡!”
“我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啊!是安枝意把我绑架了,不然我一定会告诉她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人的,寒哥哥,我现在已经够内疚了……啊……” 郑绵绵突然捂着肚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李嫂慌张地扶住郑绵绵,“太太,先生,您就别再跟太太争执了,还是赶紧送医院吧!”
傅璟寒愣了一下,结婚两个月了,他始终无法习惯佣人称呼郑绵绵为“太太”,每次听到都觉得那声音仿佛在叫安枝意。
郑绵绵再次捂着肚子痛呼出声。
傅璟寒这才从李嫂手中接过郑绵绵,将她送往医院。
医生检查完后走出病房,对傅璟寒说道:“您的妻子可能是受到了惊吓,怀孕前三个月本就需要特别小心。目前有先兆流产的情况,建议先住院保胎。”
傅璟寒点头应允。
他的助理随后过来询问如何处理林森。
傅璟寒沉声道:“打,直到他说出实话为止。”
助理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傅璟寒。
傅璟寒目光冰冷地与助理对视,“你看什么?”
助理急忙低头,“没,只是以前您一直都很信任绵绵小姐。”
傅璟寒望向窗外的夜色,“可我信任的那个郑绵绵,应该是一个心思单纯、善良纯净的人,但她却做了调换报告单这样的事。也许绵绵早已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了,这些年她也长大了。继续查下去,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明白。” 助理随即离开。
傅璟寒走进病房,看到郑绵绵正捂着肚子,委屈地说道:“寒哥哥,你就别再生气了。”
傅璟寒盯着郑绵绵的肚子问道:“绵绵,新婚夜那天我喝醉了,只发生过一次,你就怀孕了吗?”
郑绵绵瞬间泪如雨下,“寒哥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郑绵绵一边哭一边说:“我知道自从新婚夜之后你就再也没有碰过我,是因为心里还惦记着安枝意,这些我都懂。我很伤心,但我从未因此怨恨过你。”
傅璟寒见郑绵绵情绪激动起来,想起医生的叮嘱,连忙安抚道:“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这个新生命很奇妙,其实是开心的意思。绵绵,你好好休息吧,我公司还有事要忙,等会儿再来看你。”
(全文完)
友情提示
本站部分转载文章,皆来自互联网,仅供参考及分享,并不用于任何商业用途;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涉及作品内容、版权和其他问题,请与本网联系,我们将在第一时间删除内容!
联系邮箱:1042463605@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