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决定,一旦做出,就再也回不去了。

2016年深秋,当刘梦娟看着丈夫抱着6岁的儿子去茫茫沙漠时,她以为这是为了孩子的利益。

八年后,当她在内蒙古的蒙古包里看到一个放羊的少年时,血液几乎凝固了。

父亲把脑瘫儿子扔内蒙古沙漠,8年后母亲去旅游相遇:妈,是你吗

01

2015年除夕,刘梦娟包着饺子,5岁的儿子赵小军坐在小板凳上,笨拙地用小手捏着面团。

孩子的动作很慢,但脸上充满了专注。

“妈妈,我包得像小耳朵吗?”小军举起一个奇怪的面团。

刘梦娟笑了,那是发自内心的温暖。

“像,特别像。”

丈夫赵大伟从外面买酒回来,看到这一幕也笑了。

他放下酒瓶,伸手捏了捏儿子的脸。

“我儿子真聪明。”

小军咯咯地笑着,声音像银铃一样清脆。

当时这个家虽然不富裕,但却充满了笑声。

赵大伟是建筑工地的小承包商,一个月能赚四五千。

刘梦娟在纺织厂工作。虽然她很累,但她过着稳定的生活。

小军虽然发育比同龄孩子慢,但活泼可爱,邻居喜欢逗他玩。

“这孩子真漂亮,眼睛大。”

“只是有点瘦,多给他点好吃的。”

每次听到赞美,刘梦娟心里都很开心。

她给儿子买了最好的奶粉和最软的鞋子。

虽然钱不多,但她愿意为孩子花钱。

春节过后,小军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龄。

刘梦娟特意请了半天假,带着儿子到附近最好的私立幼儿园报名。

校长是个和蔼的中年女子,蹲下来和小军说话。

“孩子们,你多大了?”

小军胆怯地躲在母亲身后,不敢说话。

“他有点害羞。”刘梦娟抚摸着儿子的背,“小军,告诉老师你多大了。”

小军张开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校长皱着眉头,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

小军答不上来,或者答不懂。

“这孩子...是不是有些发育迟缓?”校长小声问刘梦娟。

刘梦娟的脸瞬间红了。

她紧紧地抱着儿子,声音有点颤抖:“他只是说得晚一点,很多孩子都是这样。”

校长看了看小军,又看了看刘梦娟。

“要不,你先带孩子去医院检查,确认没问题再报名?”

从幼儿园出来,刘梦娟的腿软得像面条。

小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说只有他能理解的话。

那天晚上,赵大伟回来得很晚,一身酒气。

"幼儿园怎么样?"他一边脱衣服一边问。

刘梦娟犹豫了很久,最后白天说了些什么。

赵大伟愣了几秒钟,然后坐在床边点了支烟。

“然后去医院看看。”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刘梦娟听到了一丝颤抖。

那天晚上,夫妻俩都睡不好。

小军在他们中间睡得很香,不时翻身,小手不自觉地抓着妈妈的衣角。

刘梦娟盯着天花板,心里像一团乱麻。

当她想起小军出生时,护士说孩子很健康。

想起小军第一次叫妈妈,虽然发音不准,但她高兴得哭了。

她想起了孩子们在无数平凡的日子里给她带来的快乐。

怎样才能出现问题?

他只是长得慢一点。

02

市中心医院的儿科总是人山人海。

刘梦娟抱着小军排了三个小时的队,终于见到了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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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很严肃。

他让小军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智力测试、运动能力评估、语言发展检查。

小军很不配合,一会儿哭,一会儿闹。

“孩子们,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医生举起一块红色的积木。

小军歪着头看了半天,然后伸手去抓。

“红红。”他含糊不清地说。

医生在病历簿上写了什么,然后拿出其他测试工具。

整个检查过程持续了两个小时。

小军累得在妈妈怀里睡着了,小脸红了。

最后,医生让刘梦娟单独在办公室谈话。

“你孩子的情况..医生考虑用词,“确实有些发育迟缓。”

刘梦娟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严重吗?”她的声音很小。

"从检查结果来看,儿童的智力发展大约相当于2-3岁,运动能力也存在明显障碍。"

医生说得很客观,但每一个字都像刀一样割在刘梦娟的心里。

“这是先天性脑发育不全,一般来说是脑瘫的一种。”

脑瘫。

这两个字在刘梦娟的脑海里爆炸了。

她觉得天旋地转,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能治好吗?”她紧紧抓住医生的手。

医生叹了口气:“康复训练可以改善,但很难完全恢复正常。”

从医院出来,刘梦娟抱着小军坐在台阶上,坐了一个小时。

来来往往的人群经过她面前,但她什么也看不见。

小军醒了,在她怀里唠叨着。

孩子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还是那么天真地笑着。

刘梦娟低头看着儿子,眼泪滴了下来。

“这类儿童需要长期的康复治疗,费用会很高,”她想起了医生的话。

她想起了医生建议的康复机构,一个月要5000元。

她想起丈夫每天早出晚归的辛苦,想起自己微薄的工资。

但她更想起的是,小军第一次学会走路时,摇摇晃晃地向她跑来。

小军生病时,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放手的依恋。

是无数个夜晚,小军睡在她身边时安静的呼吸声。

无论如何,他都是她的孩子。

回到家,赵大伟正在修理一把坏锤子。

看到妻子红肿的眼睛,他放下手中的活计。

"怎么样?"

刘梦娟把诊断书递给他,然后带着小军进了卧室。

赵大伟看了很久,脸色越来越白。

那天晚上,夫妻俩都没说话。

小军还是睡得很香,不知道父母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了。

第二天早上,赵大伟出门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

当刘梦娟喂小军时,她的手一直在颤抖。

孩子注意到母亲的情绪,小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衣服。

“妈妈.."小军含糊不清地喊道。

刘梦娟的眼睛又湿了,但这次她试着笑了。

“妈妈在这里,小军不怕。”

从那天起,这个家庭的生活轨迹完全改变了。

03

康复训练比想象中更难。

每周三次,每次两个小时,雷不动。

在城市另一端的康复中心,刘梦娟不得不倒两辆公交车。

小军不喜欢那里,每次去都哭。

“不要去,妈妈,不要去。”他拉着刘梦娟的衣角,拒绝进门。

康复师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年轻女孩。

她教小军做各种动作:抬腿、弯腰、抓。

对正常孩子来说,每一个动作都很简单,但小军却很难做到。

他的左腿总是不听,走路时会拖在地上。

说话也很难,通常只能发出一些音节。

“来,小军,跟我说‘苹果’。”康复师拿着一个红苹果。

“苹...苹..“小军试图张嘴,但这意味着不完整。

每次训练结束,小军都累得满头大汗。

刘梦娟心疼得不好,但康复师说一定要坚持。

"这类儿童进步缓慢,需要长期训练。父母千万不要放弃。"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过去了。

小军的进步很小。

他还是走不稳,说不清话,智力水平也没有明显提高。

父亲把脑瘫儿子扔内蒙古沙漠,8年后母亲去旅游相遇:妈,是你吗

但是康复费用已经花了一万五千元。

这是赵家的天文数字。

赵大伟开始加班,有时每天工作15个小时。

刘梦娟也申请了夜班,工资可以多一点。

这对夫妇几乎看不见面,只能通过纸条进行交流。

“小军今天训练得很好,能自己站十秒钟。”

“承包商说下个月有一个大项目,可以赚更多的钱。”

“小军昨晚发烧了,吃药已经好了。”

冰箱上贴着纸条,记录着这个家庭的喜怒哀乐。

但更多的时候,纸条上写着账单。

“康复费:1500元”

“挂号费:50元”

“药费:200元”

钱流水一样花出去,但是孩子的病情并没有太大的改善。

邻居们开始议论纷纷。

“这家人怎么了?孩子六岁了,还不会说话。”

“听说是个傻子,花了很多钱治病。”

“这种孩子能治好吗?我觉得是白费钱。”

流言蜚语传到刘梦娟的耳朵里,她的心一次次被刺痛。

但她仍然坚持带小军去康复训练。

她告诉自己,只要有一点希望,她就不能放弃。

半年后,连康复师都有些无奈。

“孩子的情况真的很特别,进步很慢。”她委婉地对刘梦娟说。

刘梦娟明白她的意思。

这暗示着她可以放弃。

那天回家的路上,小军很少乖。

他不再哭了,静静地坐在母亲的怀里,用小手抚摸着她的脸。

“妈妈,不哭。”他含糊其辞地说。

刘梦娟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把孩子的衣服弄湿了。

她紧紧地抱着小军,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妈妈永远不会放弃你,永远不会。

但命运似乎在考验她的决心。

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

04

赵大伟于2016年秋季在施工现场发生事故。

那天下午,刘梦娟正在为小军进行语言训练。

她拿着卡片,一遍又一遍地教孩子读书。

"花,这是花。"

“花...花.."小军努力跟读。

突然,电话响了。

“嫂子,大伟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在第一人民医院急救。”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慌乱。

刘梦娟的手机掉在地上,屏幕碎了。

她抱起小军跑了出去,连鞋都穿反了。

医院里消毒剂的味道非常刺鼻。

赵大伟躺在急救室里,脸色苍白如纸。

医生说他从三米高的地方摔了下来,腰椎受伤,需要手术。

刘梦娟紧张地问:“手术费是多少?”

“六万左右。”

六万。

这个数字软化了刘梦娟的腿。

家里的存款早就花光了,信用卡也爆了。

她到处借钱,亲戚朋友都可以借。

最后,我收了足够的手术费,但医生说赵大伟以后不能再做重体力活了。

这意味着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被切断了。

手术当天,刘梦娟抱着小军坐在走廊里等着。

小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直在问:“爸爸呢?爸爸呢?”

刘梦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看着手术室关着的门,心里一片茫然。

如果赵大伟不能工作,她怎么能独自养活这个家呢?

继续支付小军的康复费用,赵大伟的后续治疗也需要钱。

而且她一个月的工资只有2500元,连房租都不够。

手术持续了四个小时。

当医生走出手术室说“手术成功”时,刘梦娟终于忍不住哭了。

但在这泪里,有幸福,也有绝望。

赵大伟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是:“小军呢?”

刘梦娟轻轻地把睡着的儿子放在他身边。

父子俩的脸贴在一起,那一刻很温暖。

但是赵大伟很快就问起了手术费用。

当他知道家里负债累累时,他的脸变得更加苍白。

“梦娟,我对不起你。”他的声音很虚弱。

父亲把脑瘫儿子扔内蒙古沙漠,8年后母亲去旅游相遇:妈,是你吗

“别说这些,好好养病吧。”

但刘梦娟心里知道,这个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房东开始催收租金,康复中心也在催收费用。

像滚雪球一样,信用卡的兴趣越来越高。

最糟糕的是,小军的病情并没有好转。

六岁的孩子智力还处于三岁水平。

走路摇摇晃晃,说话含糊不清。

有时刘梦娟看着儿子,心里会涌起一种巨大的无力感。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结束。

她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但每当小军依偎在她怀里,叫“妈妈”时,她又舍不得放弃。

即使发音不准确,也是世界上最美的声音。

05

雪上加霜的事情层出不穷。

赵大伟出院后,承包商拒绝支付剩余工资,理由是他不能工作。

三万块钱就这样打水漂了。

刘梦娟去工地讨要,但对方根本不承认。

“你的男人受伤是意外,我们已经提前支付了医疗费用,非常仁慈。”

包工头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说话时烟雾缭绕。

但他为你们工作了半年,一分钱也没拿到。”刘梦娟声音颤抖。

"没有合同,没有证据,我怎么知道他做了多少工作?"

刘梦娟想争论,但对方已经转身离开了。

她站在工地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工人,心中涌起了巨大的绝望。

这个世界对弱者从不仁慈。

回到家,赵大伟坐在轮椅上,教小军画画。

孩子的画很稚嫩,歪歪扭扭的线条看不出是什么。

但赵大伟非常认真地称赞:“画得很好,爸爸很喜欢。”

看到这一幕,刘梦娟的鼻子酸酸的。

她没有告诉丈夫工资要不要回来,只是说“还在处理”。

那天晚上,赵大伟第一次主动提起了小军的未来。

“梦娟,我们要考虑小军。”

"你在想什么?"刘梦娟正在洗碗,手上的动作停止了。

“我的身体现在这样,赚不到钱。你一个人撑不住这个家。”

刘梦娟转身看到丈夫脸上的痛苦。

“我可以找两份工作。”

“然后呢?小军的康复费,我的药费,房租,生活费...你算过这个账吗?"

赵大伟说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楚。

“我们已经欠了十几万外债,利息还在上涨。这样下去,三个人都要死了。”

刘梦娟的手紧紧抓住水槽的边缘。

她当然算过这个账,无数个失眠的夜晚都算过。

但她不愿意承认残酷的现实。

“我不会放弃小军。”她的声音很坚定,但带着颤抖。

“我知道,我也舍不得。”赵大伟的眼睛红了,“但我们真的养不起。”

小军的哭声从卧室里传来,刘梦娟赶紧跑过去,抱起儿子轻声安慰。

“妈妈在这里,别怕。”

小军紧紧地抱着母亲,身体还在颤抖。

“怕...怕.."他含糊不清地说。

刘梦娟抚摸着孩子的背,心里也说:妈妈也害怕。

那天晚上,夫妻俩都没睡着。

他们背对着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想法。

小军睡在中间,不时翻身,小手会不自觉地碰到父母。

这个温馨的场景,也许很快就要结束了。

第二天,赵大伟开始偷偷打电话。

他联系了家乡内蒙古的表弟,询问了那里的情况。

表哥在电话里说:“这里有个地方,专门收养有问题的孩子。”

"在哪里?"

“说是什么康复中心,政府办,不要钱。”

赵大伟的心跳加速:“真的吗?”

“我也听说过,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你为什么不来看看?”

挂断电话,赵大伟坐在轮椅上发呆。

他看着客厅里玩积木的小军,心情复杂。

孩子们非常专注地玩那些塑料积木,不时地笑。

多么简单的快乐啊。

假如有一个地方可以免费治疗小军,那该多好啊。

如果有这样的机会,他们应该试试吗?

06

“梦娟,我打听到一个好消息。”他的眼睛闪闪发光。

“什么好消息?”刘梦娟放下手提包,有些疑惑。

“内蒙古有一个康复中心,专门帮助像小军这样的孩子。”

刘梦娟的心跳快了几拍:“真的吗?”

“表哥说的是政府办的扶贫项目,不收费。”

对刘梦娟来说,这个消息简直就是天降甘霖。

也许那里有更好的医生,更先进的设备。

也许小军可以重新说话,正常行走。

“我们什么时候去?”她迫不及待地问。

“表哥说这个月最好去,名额有限。”

赵大伟说得很认真,刘梦娟完全相信。

想起这几个月的经济压力,想起小军在康复中心的微小进步。

也许在另一个环境中,真的会有奇迹。

那天晚上,刘梦娟兴奋得睡不着觉。

她在脑海中规划着未来:如果小军能在那里免费治疗,她就能专心工作赚钱。

攒够钱后,把孩子带回来。

到那时,小军可能已经能够正常说话了。

她甚至开始想象小军康复后的样子:健康活泼,能上学,能交朋友。

这些美好的想象使她的眼睛湿润。

第二天,她请假去火车站询问内蒙古的车票。

售票员说最近的班次是下周二,硬座180元。

刘梦娟买了三张票,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

在回家的路上,她还特意给小军买了一袋他最喜欢的饼干。

“小军,我们要去很远很美的地方。”她抱着儿子说。

父亲把脑瘫儿子扔内蒙古沙漠,8年后母亲去旅游相遇:妈,是你吗

“远...远处?”小军歪着头问。

“是的,那里有草原,有马,有羊。”

小军听不懂,但看到妈妈开心,他也咯咯地笑了。

刘梦娟认为这是几个月来最快乐的一天。

但她没有注意到赵大伟的表情有点复杂。

当她兴奋地描述康复中心时,赵大伟总是避开她的眼睛。

刘梦娟问:“你表哥说那个地方到底在哪里?”

赵大伟回答得很模糊:“呼和浩特郊区,非常偏远,空气很好。

“我们能去看看吗?若觉得合适,再留下小军。”

“当然可以。”赵大伟点点头,但心里却在翻滚。

他想起表哥在电话里说的话:“其实是个废弃的地方,那些孩子...唉,总之你自己决定吧。"

但他没有把这些话传达给刘梦娟。

他告诉自己,也许真的有奇迹。

也许小军真的能在那里得到更好的照顾。

至少,比在这个破败的家里好。

出发前一天晚上,刘梦娟给小军洗了个澡,换上了最干净的衣服。

她还特意给孩子剪了头发,修了指甲。

“明天我们要出门了,小军开心吗?”

小军点点头,虽然他不明白出门意味着什么。

刘梦娟给他收拾了一个小背包:几件衣服,一些药物,还有他最喜欢的熊玩具。

她想象着小军在新环境中的生活,心中充满了期待。

那天晚上,小军睡得很好。

他不知道,这是他在这个家里度过的最后一个晚上。

他不知道他的父母为他的未来做出了不可挽回的决定。

月光透过窗帘洒在床上,照亮了即将破碎的家庭最后的温暖时光。

07

呼和浩特,2016年10月,秋意正浓。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颠簸,火车终于到达了终点站。

小军一路睡在妈妈怀里,醒来时看到窗外奇怪的风景,有点紧张。

“妈妈,这是哪里?”他胆怯地问。

刘梦娟抚摸着儿子的头发,说:“这是内蒙古,我们要去看一个好地方。”。

赵大伟拿着行李走在前面,脸色苍白。

出了火车站,他租了一辆面包车。

司机是个憨厚的蒙古叔叔,口音很浓。

"去哪儿?"

“库布齐沙漠那边。”赵大伟报了地名。

司机愣了一下:“那边很偏僻,你去那里干什么?”

“看朋友。”赵大伟回答得很简短。

汽车驶出城市,道路越来越颠簸。

两边的风景从高层建筑变成了草原,从草原变成了荒地。

小军躺在窗户上,好奇地看着外面的世界。

“妈妈,这里好大啊。”

刘梦娟也在看窗外,心情复杂。

这里真的很美,天空很蓝,空气很清新。

也许小军真的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中康复。

汽车开了三个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个废弃的牧民定居点,只有几栋破旧的房子。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远处是连绵不断的沙丘。

下车后,刘梦娟被眼前的荒凉震惊了。

"表哥呢?康复中心在哪里?"她怀疑地问丈夫。

赵大伟没有回答。他抱着小军走向破房子。

刘梦娟心里开始感到不安。

除了他们,这里没有人影。

没有康复设备,没有医生护士,甚至没有完整的建筑。

“大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开始颤抖。

赵大伟停下来,慢慢转身。

他的脸上充满了痛苦和决心。

“梦娟,我们真的养不起他。”

这句话像雷击一样击中了刘梦娟。

“不,你不能这样做!”她冲过去想抢儿子。

一个6岁的孩子站在荒凉的戈壁滩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父亲和母亲,小脸上充满了困惑。

刘梦娟扑过去抱住儿子,泪流满面。

“小军,妈妈对不起你。”

赵大伟站在一边,拳头紧握。

“这是最好的选择,我们真的别无选择。”他的声音在颤抖。

赵大伟强行把妻子拉开,推到停在远处的车上。

“走吧,不要让孩子看到我们这样。”

小军站在原地,看着父母越走越远。

他想追上去,但左腿不听使唤,突然摔倒在地。

“妈妈!爸爸!”他拼命地喊着,声音在风中飘散。

刘梦娟回头看这一幕,心如刀绞。

她想跑回去,但被赵大伟拉了下来。

“如果你现在回去,我们三个都要完蛋了!”

“那就一起完蛋吧!我不想没有小军的生活!”

但最终,刘梦娟还是被拖上了车。

司机看到这一幕,吓得不敢出声。

汽车启动,慢慢驶离这片荒凉的土地。

后视镜里,小军还在拼命挥手,试图赶上越来越远的车。

直到完全看不见。

08

回到石家庄的那天晚上,刘梦娟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盯着小军的小床发呆。

孩子的体温还留在床上,枕头上有他的牛奶味。

赵大伟编造了一个谎言:小军在内蒙古因病去世。

他甚至伪造了一张死亡证明,告诉所有人孩子没有得救。

邻居们来安慰,亲戚们来安慰,大家都说这可能是解脱。

但只有刘梦娟知道真相。

她的儿子还活着,还在荒凉的戈壁滩上等着妈妈回去。

第一个月,她每天都做同样的梦。

梦中小军坐在沙丘上,瘦得皮包骨头,一遍又一遍地喊道:“妈妈,我饿了。”

她想在梦里抱住儿子,但每次伸手都抓不到。

枕头醒来时总是湿的。

赵大伟试图安慰她:“孩子已经解脱了,你也该放下了。”

刘梦娟看着丈夫,眼中的爱完全消散了。

“解脱?他才6岁,什么都不懂。”

“他活着也是受苦的,这对每个人都有好处。”

“对你好。”刘梦娟的声音冷得像冰。

从那天起,她再也没有见过赵大伟。

夫妻关系迅速恶化,争吵成为家常便饭。

赵大伟开始在外面喝酒,回家后发脾气。

有时他会抱怨:“我这样做不是为了这个家庭吗?”

有时他会后悔:“要不我们再去找?”

但更多的时候,他选择了逃避。

逃避妻子指责的眼神,逃避内心深处的愧疚。

六个月后,刘梦娟提出离婚。

当她签署离婚协议时,她的手一点也不颤抖。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这是她对赵大伟说的最后一句话。

离婚后,刘梦娟卖掉了所有的家具,带着行李箱来到北京。

她在一家外企做清洁工,工资不高,但足够一个人生活。

没有窗户,没有阳光,她租了一间只有十平方米的地下室。

但她不在乎,她觉得自己不配过上更好的生活。

每天晚上,她都会站在屋顶上看西北方向。

那是内蒙古的方向,是小军所在的地方。

她想无数次地回去寻找,但又害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场景。

小军死了怎么办?

如果他还活着却认不出她怎么办?

这些想法折磨着她,让她晚上失眠。

与此同时,赵大伟的生活看起来很顺利。

离婚半年后,他找到了一个新女朋友。

结婚一年后,妻子给了他一个健康的儿子。

他的建筑业务也有所改善,承包了几个小项目,赚了很多钱。

对外人来说,他总是说他的前妻离婚是因为他失去了孩子的精神障碍。

大家都同情他,称赞他是个好人。

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赵大伟也会想起小军。

想起那双无辜的眼睛,想起那声呼唤。

他会告诉自己,这样做是对的。

但在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质疑:真的对吗?

八年就这样过去了。

从28岁到36岁,刘梦娟从一个爱笑的年轻女子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

父亲把脑瘫儿子扔内蒙古沙漠,8年后母亲去旅游相遇:妈,是你吗

她的生活简单到极致:上班、下班、吃饭、睡觉。

从不社交,从不娱乐,从不谈恋爱。

同事们都觉得她很奇怪,总是一个人。

有人问她为什么不找个伴,她总是摇摇头:“我不配。”

公司于2024年春季组织了内蒙古草原之旅。

部门经理强烈劝说:“刘姐,你工作这么多年,从不参加集体活动,这次一定要去。”

刘梦娟的心狠狠地跳了起来。

内蒙古,让她心碎的地方。

“我不想去。”她坚决拒绝了。

“为什么?那里的风景很美,只是放松一下。”

刘梦娟不知如何解释。

她不能说她最大的痛苦埋葬在那里。

但经理坚持说,如果他不去,他甚至会扣除绩效。

最后,刘梦娟妥协了。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让她回到那个地方。

也许她应该去看看小军怎么了。

即使你看到的是最坏的结果,也比这样受苦要好。

09

2024年7月15日,刘梦娟跟随旅游团再次踏上内蒙古土地。

八年过去了,呼和浩特变化很大,高楼林立,交通繁忙。

但一出城,还是那片熟悉的草原。

蓝天白云,绿草如茵,牛羊成群。

刘梦娟坐在旅游大巴上,手心满是汗水。

导游介绍了当地的风土人情,其他游客兴致勃勃地拍照。

只有她一个人心情沉重,眼里没有欣赏的意思。

导游说:“今天我们要去正宗的牧民家庭,体验草原生活。”。

车开了两个小时,来到蒙古牧民的聚居点。

这里有十几个蒙古包,还有成群的马和羊。

空气中弥漫着草香和奶茶的味道。

牧民们热情地欢迎来自这个城市的客人,并邀请他们到蒙古包喝奶茶。

刘梦娟跟随队伍走进最大的蒙古包。

包里装饰得很暖和,墙上挂着民族服饰,地上铺着厚厚的毡毯。

一位50多岁的蒙古男子微笑着迎接大家。

“欢迎来到我们家,我叫巴图。”他的汉语说得很流利。

巴图的妻子萨仁正在准备奶茶和奶制品。

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脸上总是带着温柔的微笑。

“请坐下来,尝尝我们自己做的奶茶。”萨仁向客人打招呼。

就在这时,一个14岁的男孩走进了蒙古包。

他拿着一盘手把肉,左腿走路有点不自然。

但是动作很熟练,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青少年的皮肤被风吹日晒,穿着简单的牧民服装。

他用流利的蒙古语和巴图交流,然后开始给客人分发食物。

起初,刘梦娟并不太在意,只是觉得这个孩子有点特别。

当少年走到她面前,弯腰放下盘子时,她看见了他的脸。

那一刻,世界静止了。

父亲把脑瘫儿子扔内蒙古沙漠,8年后母亲去旅游相遇:妈,是你吗

那双眼睛,眉间的小疤痕,熟悉的侧脸轮廓。

即使经过八年的成长和风吹日晒,即使皮肤变黑,身材也很高。

刘梦娟手中的奶茶杯重重地落在地上,滚烫的液体溅到地上。

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着这个陌生的汉族女人。

在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必须凝固。

少年的眼睛首先是怀疑,然后是震惊,最后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突然,他浑身发抖,

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最后,他用颤抖的声音说了这句话:

“妈妈...是你吗?”

虽然是中文,但蒙古口音很浓。

刘梦娟彻底崩溃了。

她扑过去抱着儿子,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八年后,她有什么资格拥抱他?

“小军...小军..她哭得说不出话来。

少年也在哭,眼泪大大落下。

“妈妈,真的是你吗?我以为是吗?...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整个蒙古包里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震惊了。

巴图夫妇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他游客也停下来吃喝,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导游赶紧过来询问情况,但刘梦娟根本解释不了。

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叫儿子的名字,想确认这不是梦。

少年也一遍又一遍地叫“妈妈”,声音里带着八年的思念和委屈。

巴图终于明白了什么,他走过来用蒙古语对少年说了几句话。

少年点点头,然后对刘梦娟说:“爸爸说,让我们出去说话吧。”

阿爸。

这个名字像刀一样刺痛了刘梦娟的心。

她的儿子,在叫别人爸爸。

10

母子俩坐在蒙古包外的草地上,相距一米远。

近了怕这是梦,远了又舍不得。

刘梦娟仔细看着眼前的少年。

八年的草原生活让他变得更加坚强,脸上也有少年的棱角。

但是眼睛还是那么清澈熟悉。

“你...你过得好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少年点点头:“爸爸妈妈对我很好,我会骑马,会放羊,还会说蒙古语。”

他说得很平静,但刘梦娟听到了疏远。

这种疏离让她心如刀绞。

“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少年沉默了很久,然后点了点头。

“我记得那天,你把我放在沙漠里就走了。”

这句话让刘梦娟无地自容。

“小军,妈妈对不起你。妈妈..”

“我现在叫巴雅尔。”少年打断了她的话,“爸爸说这个名字意味着幸福。”

巴雅尔。

一个奇怪的名字代表了她错过的八年。

“那天你走后,我在那里等了很久。”巴雅尔继续说,“我以为你去买吃的,会回来找我的。”

刘梦娟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后来又冷又饿,就找个地方睡觉。第二天,爸爸路过那里,发现了我。”

“他们没有问我从哪里来,也没有讨厌我走路不好。妈妈给我喂奶茶,爸爸教我骑马。”

“他们说我是天赐的孩子,是长生天的礼物。”

每一句话都像重锤一样敲在刘梦娟的心里。

她想象着6岁的军队在陌生的环境中慢慢适应新的生活。

没有父母,只有陌生的牧民夫妇。

"你恨我们吗?"她颤抖着问道。

巴雅尔看着远处的羊群,很久才回答:“我不知道什么是仇恨。”

“爸爸说草原上的人不记仇,只记恩情。”

“他们救了我,养了我,就是我的亲戚。”

这听起来很理性,但刘梦娟听到了痛苦。

一个被亲生父母遗弃的孩子怎么能不难过呢?

她想解释当年的困难,告诉儿子他们也很痛苦。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管有多少理由,都不能改变遗弃的事实。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她转移了话题。

“比以前好多了。”巴雅尔站起来走了几步,“虽然还是有点瘸,但不影响工作。”

“我可以放100多只羊,骑马追丢失的牛。”

说这话时,他脸上露出骄傲的表情。

这是一个14岁的男孩为自己的能力感到骄傲。

刘梦娟既欣慰又悲伤。

可喜的是儿子真的长大了,可悲的是她没有参与这种成长。

“那你...想回家吗?”她试探性地问。

巴雅尔看着她,眼里有复杂的情绪。

“这是我的家。”

“我说,和妈妈一起回去。”

巴雅尔沉默了。

他低头看着脚下的草地,小手无意识地出草根。

“我不知道。”他终于说:“我在这里很好,爸爸妈妈需要我。”

这时,巴图从蒙古包里走了出来。

他的脸很庄重,显然已经从别人那里了解到了大概的情况。

他走到巴雅尔身边,用蒙古语说了几句话。

巴雅尔点了点头,对刘梦娟说:“爸爸想和你谈谈。”

刘梦娟跟着他们回到蒙古包。

其他游客已被导游带到其他地方参观,只剩下巴图一家三口和刘梦娟。

萨仁又泡了奶茶,但气氛很沉重。

巴图开口了。虽然他的汉语不是很标准,但很清楚。

“你是巴雅尔的母亲吗?”

刘梦娟点点头,羞愧得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为什么八年前把他留在沙漠里?”

这个问题指向关键,刘梦娟无法回避。

她断断续续地讲述了当年的情况:丈夫受伤,经济困难,无法承担治疗费用。

但她没有为自己辩护,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

父亲把脑瘫儿子扔内蒙古沙漠,8年后母亲去旅游相遇:妈,是你吗

听完巴图后,脸色变得更重了。

“你们汉族人,孩子生病了就不要了?”

这很刺耳,但刘梦娟无法反驳。

“当时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当时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她的声音很小。

巴图的声音提高了,“他只有6岁!”

萨仁轻轻拉着丈夫的袖子,示意他控制自己的情绪。

但巴图很生气:“如果我们没有找到他,他就会死在那里!”

“一个6岁的孩子又冷又饿又怕,你想过吗?”

每一个问题都让刘梦娟更加羞愧。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要求原谅,但她还是想为儿子做点什么。

“我想...她鼓起勇气说:“我想带他回去。

巴图冷笑道:“现在想想要他吗?”

“八年前扔掉,八年后想回去,你觉得他是什么?”

刘梦娟无言以对。

的确,她有什么资格要求重新抚养儿子?

但在内心深处,她仍然渴望弥补这八年的空白。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但他毕竟是我的骨肉..”

“骨肉?”巴图打断了她,“你抛弃他为什么不想骨肉?”

“我们救了他,养了他,教他生存。现在你一句话就想带走?”

吵架吵醒了在角落里打盹的巴雅尔。

他看着紧张的双方,心情复杂。

一边是救命恩人,一边是生母亲。

一方面是八年养育之恩,另一方面是血脉相连的亲情。

他应该站在哪一边?

11

夜幕降临草原,银河清晰可见。

旅游团住在附近的度假村,但刘梦娟没有回去。

她坐在蒙古包外的草地上,看着天空中的星星发呆。

巴雅尔拿着毯子走了出来。

“晚上会很冷,你穿上这个。”

刘梦娟接过毡毯,感受到了上面的温度。

“谢谢。”

母子俩又坐在一起,像下午一样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刘梦娟问:“爸爸,他们睡着了吗?”

巴雅尔说:“嗯,他们今天很累。”。

“因为我的出现?”

巴雅尔点点头:“他们很担心你会把我带走。”

“你呢?你担心吗?”

巴雅尔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

“八年来,我每天都在想你。”刘梦娟轻声说:“我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你是否受苦。”

“我过得很好。”巴雅尔的回答很简短。

“但我总是为你感到难过。”刘梦娟继续说,“如果我坚持一点,也许我会坚持下去。..”

“也许什么?”巴雅尔转身看着她,“也许你不会离开我?”

被问及刘梦娟哑口无言。

的确,如果她真的爱她的儿子,她怎么能同意离开他呢?

“我很懦弱。”她承认,“我没有保护好你。”

巴雅尔看着夜空中的星星:“爸爸说,草原上的人相信命运。”

“也许我注定要住在这里。”

“你在这里开心吗?”

“快乐。”巴雅尔答得很肯定,“我喜欢骑马,喜欢放羊,喜欢这里的生活。”

“那如果..”刘梦娟犹豫了一下,“如果让你选择,你会跟我走吗?”

这个问题使巴雅尔陷入沉思。

他说了很久:“我想过这个问题。”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有一天亲生父母来找我,我该怎么办?”

"现在你真的来了,但是我发现我不知道答案。"

刘梦娟的心提到了喉咙眼。

巴雅尔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太重了,刘梦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理性地说,孩子和她一起回去是很自然的。

但在情感上,她没有资格要求受伤的孩子再次接受她。

“我希望你能做出让自己快乐的选择。”她终于说。

“即使我选择留在这里?”

刘梦娟的心似乎被撕裂了,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即使你选择留在这里。”

巴雅尔看着她,眼里有一丝意外。

也许他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这么说。

“事实上,我有时会想念你。”他突然说。

刘梦娟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我记得你给我讲过故事,你教我画画。”

“虽然当时我很笨,什么都学不会,但我记得你很有耐心。”

这些回忆使刘梦娟更加痛苦。

她想起了那些美好的时光,想起了小军依偎在怀里的温暖。

如果没有疾病,如果没有经济压力,也许他们仍然是一个完整的家庭。

巴雅尔继续说:“我还记得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妈妈都会保护我。”。

这句话让刘梦娟彻底崩溃。

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最终还是没有保护好儿子。

“对不起,小军,妈妈对不起你。”她哭得说不出话来。

父亲把脑瘫儿子扔内蒙古沙漠,8年后母亲去旅游相遇:妈,是你吗

巴雅尔看着她,心情也很复杂。

八年的分离让他对这个女人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血脉相连的感应,不熟悉的是八年来各自不同的生活。

假如你真的想让我回去..他停顿了一下,“我需要时间去考虑。”

这句话给了刘梦娟一线希望。

“你愿意考虑吗?”

“我愿意。”巴雅尔点点头,“但我也需要和爸爸妈妈商量。”

“他们养了我八年,我不得不说再见。”

刘梦娟点头表示理解。

尽管心里很着急,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强求。

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能力和感情归属感。

她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第二天早上,巴图一家和刘梦娟坐在一起讨论这件事。

萨仁的态度比丈夫温柔,她似乎理解母亲的心情。

“孩子是你生的,你当然有权回到他身边。”她说。

但是巴图还是很生气:“八年来我们把他当亲儿子养大,现在说带走就带走?”

刘梦娟试图缓和气氛,“我只想弥补这些年的不足。”

“怎样弥补?”巴图冷笑道:“八年能弥补吗?”

听着成年人的争论,巴雅尔心里很矛盾。

他能感受到各方的情感,理解各方的立场。

但最终,选择权掌握在他手中。

12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的人出现了。

赵大伟开着一辆黑色轿车来到牧民点。

昨晚,刘梦娟打电话给他,告诉他找到了小军的消息。

赵大伟先是在电话里震惊,然后惊慌失措。

他担心遗弃儿子的真相会影响他目前的家庭和事业。

所以他连夜开车来控制局面。

“梦娟!”他下车后大声喊道。

刘梦娟看见前夫,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八年没见,赵大伟胖了很多,穿着考究的西装,看上去事业有成。

但在刘梦娟眼里,他依然是抛弃儿子的无情男人。

“你来干什么?”她冷冷地问。

“听说小军找到了,当然要来看看。”赵大伟说得很自然,好像他真的很关心儿子。

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巴雅尔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亲密的感情。

八年的分离使他对这位生父完全没有感情。

“你就是...我爸爸?”他用蒙古语问巴图,然后用生硬的汉语问。

“是的,我是你爸爸。”赵大伟试图表现出父爱,“你长得这么高,爸爸都认不出来。”

但是巴雅尔没有反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在面对赵大伟之前,巴图用蒙古语对萨仁说了些什么。

“你是把孩子扔进沙漠的人吗?”他的语气很不友好。

赵大伟心里一紧,但脸上还是保持着冷静。

“不,那是个意外。”他开始编造谎言,“我们当时出了车祸,孩子走失了。”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找到它了,以为他...以为他出事了。”

这个谎言说得很流利,显然他练过很多次。

但是巴图没那么容易作弊。

“车祸?”他冷笑道:“那你为什么不报警?不组织搜救?”

赵大伟继续撒谎,“我们报了,但这里太偏僻了,搜救队找不到。”

巴雅尔听了这些话,心里五味杂陈。

他模模糊糊地记得那一年的情况,并非什么车祸。

他记得父亲把他放在地上,然后和母亲一起离开了。

他记得自己拼命地喊叫,但是没有人回头。

“你撒谎。”巴雅尔突然开口,声音平静但坚定。

赵大伟愣了一下:“小军,你还小,记忆可能有偏差..”

“我记得很清楚。”巴雅尔打断了他,“你故意把我留在那里。”

“你抱着我走到沙丘旁边,放下我,然后离开。”

“我在后面追,但我跑不快,追不上你的车。”

这些话使赵大伟的脸色苍白。

没想到孩子记得这么清楚。

刘梦娟也感到震惊,她没想到6岁的小军会记住这些细节。

“小军.."她想解释什么?

“我叫巴雅尔。”少年的声音很冷,“小军已经死在沙漠里了。”

这句话让大家都沉默了。

巴图看着赵大伟,眼里充满了蔑视。

“你现在又来干什么?你想把他扔掉吗?”

“不,我是来接他回家的。”赵大伟迅速辩护。

"回家?"巴雅尔冷笑道:"哪个家?"

“我们的家,你的家。”赵大伟试图表现出父爱,“爸爸现在有钱了,能给你最好的生活。”

“我不需要。”巴雅尔的拒绝很简单,“我在这里很好。”

“但你是我儿子,应该和我们一起回去。”赵大伟有点着急。

他担心如果孩子留在这里,总有一天会说出真相。

那时他的名声就毁了。

“我不是你儿子。”巴雅尔站起来,看着赵大伟的眼睛,“你把我扔掉的那一刻,我就不是了。”

父亲把脑瘫儿子扔内蒙古沙漠,8年后母亲去旅游相遇:妈,是你吗

“现在我爸爸是巴图,我妈妈是萨仁。”

“他们救了我,养了我,我只认出他们。”

这些话让赵大伟很尴尬,但他不敢生气。

他知道自己在赔钱,只能试图用其他方式说服儿子。

“小军,我知道你恨我们,但我们当时真的别无选择。”

"假如你愿意回去,我保证给你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治疗。"

“我不需要治疗。”巴雅尔说:“虽然我的腿不是很好,但这并不影响我骑羊。”

“但是你的智力..赵大伟想继续说下去,但被巴雅尔打断了。

“我的智力怎么了?”少年的声音非常愤怒,“我能用三种语言管理100多只羊,在草原上找到迷路的牛。”

“我在哪里有智力问题?”

的确,经过八年的草原生活,巴雅尔的智力有了很大的提高。

虽然达不到同龄人的水平,但已经能够独立生活和工作了。

这让刘梦娟既欣慰又难过。

可喜的是儿子真的长大了,可悲的是她没有参与这种成长。

赵大伟试图缓和气氛,“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接受更好的教育。”

“什么是更好的教育?”巴图插话说:“是你们城市人的教育吗?”

“我们草原上的孩子从小就学会生存,学会感恩,学会爱护生命。”

“这不是教育吗?”

赵大伟被问得哑口无言。

的确,从某种意义上说,巴雅尔接受的是最简单、最实用的教育。

他学会了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与自然和谐相处。

这些都是城市教育无法给予的。

争论持续了一整天,但没有结果。

巴雅尔的态度非常坚定:他不想和赵大伟一起回去。

对刘梦娟来说,他的态度要软化一些,但也没有明确的表态。

最后,当地政府介入了这件事。

有人举报了儿童遗弃案,有关部门开始调查。

这让赵大伟更加恐慌。他担心事情会影响他的声誉。

但到目前为止,他只能硬着头皮去应对。

13

县民政部门派工作人员调查巴雅尔的生活经历和监护权。

这件事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甚至有记者听到了这个消息。

巴图的家人似乎很紧张,担心政府会强行带走巴雅尔。

刘梦娟也很矛盾。她想让儿子回来,但她不想伤害这个善良的牧民家庭。

赵大伟尽最大努力控制舆论,避免真相全面曝光。

工作人员首先了解了巴雅尔过去八年的生活情况。

巴图夫妇如实讲述了多年来发现孩子的故事和抚养过程。

他们没有正式的收养程序,但他们把巴雅尔当作自己的儿子抚养长大。

萨仁对工作人员说:“孩子在这里很好,身体健康,性格开朗。”。

“他会放羊,会骑马,还能帮家里做很多工作。”

工作人员也看到了巴雅尔的情况,确实比想象的要好得多。

虽然智力有一些障碍,但它已经能够独立生活了。

更重要的是,他在这个家庭中找到了归属感。

接下来,工作人员开始调查当年遗弃的真相。

刘梦娟如实说出了经济困难,却为赵大伟隐瞒了一些细节。

赵大伟坚持说是意外失踪,而不是故意放弃。

但是巴雅尔的证词推翻了他的说法。

“他们故意把我放在那里。”巴雅尔对工作人员说:“我记得很清楚。”

面对孩子的指控,赵大伟只能承认一些事实。

“当时我们是真的...他确实考虑过让孩子住在那里。”他试图美化自己的行为。

“但我们认为有人在那里照顾它,而不是故意放弃它。”

这种解释很勉强,但在法律上很难定性。

毕竟八年过去了,当年没有证据了。

更重要的是,孩子们现在生活得很好,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工作人员面临两难的选择:

从法理上讲,刘梦娟是孩子的生母,有监护权。

但从现实来看,巴雅尔在牧民家庭中生活得很好,强行分离对任何人都不好。

“您希望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工作人员向各方询问。

刘梦娟想了很久才说:“我希望能重新抚养我的儿子,但我也尊重他的意愿。”

“如果他愿意和我一起回去,我会给他最好的生活。”

“如果他愿意留在这里,我也会接受,但我希望能经常来看他。”

这一声明让巴图夫妇感到惊讶。

他们以为这个女人会强行带走孩子。

赵大伟很着急:“孩子要接受正规教育,要回城市生活。”

"这里的条件过于艰苦,不利于儿童的发展."

但是巴雅尔的态度很明确:“我不想和他一起去。”

刘梦娟小心翼翼地问:“那跟我怎么样?”

巴雅尔看着她,犹豫了很久。

“我...我需要再想一想。"

这个回答让刘梦娟看到了希望,也让巴图夫妇感到担忧。

最后,工作人员提出了一个妥协计划:

暂时维持现状,但定期评估巴雅尔的意愿。

与此同时,刘梦娟可以定期探视,与儿子重新建立感情。

巴雅尔18岁成年后,他决定和谁住在一起。

该计划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同意。

只有赵大伟不满意,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媒体的关注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他担心更多的内幕会被挖掘出来。

最后,他只能灰溜溜地回到石家庄。

14

在呼和浩特,刘梦娟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酒店打扫卫生。

父亲把脑瘫儿子扔内蒙古沙漠,8年后母亲去旅游相遇:妈,是你吗

工资不高,但足以让她住在这里。

每个周末,她都会来草原看望巴雅尔。

起初,母子关系非常僵硬。

八年的分离让他们既熟悉又陌生。

巴雅尔对她很有礼貌,但很疏远,叫她“刘阿姨”而不是“妈妈”。

这让刘梦娟很痛苦,但她不敢坚持。

她知道感情需要时间来修复,所以她很焦虑。

慢慢地,她开始了解儿子过去八年的生活。

巴雅尔会骑马,技术很好,可以在马背上做各种动作。

他会放羊,能识别每只羊的特征,从不丢失。

还有一些传统的手工艺品,可以编织绳子,可以制作简单的工具。

更让刘梦娟吃惊的是,巴雅尔的蒙古语说得很流利。

他甚至能唱传统民歌,声音很好。

“这首歌是阿姨教我的。”他对刘梦娟说,“讲的是草原妈妈的故事。”

刘梦娟听着儿子的歌,眼眶湿润。

她想起了八年前那个说不清楚的孩子,然后看着眼前那个会唱歌会跳舞的少年。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

有一次,巴雅尔主动提起了当年的事情。

“我有时会想,如果你不离开我,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刘梦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也许你会在城里上学,有很多朋友。”她试探性地说。

“也许,也许不是。”巴雅尔看着远处的羊群,“爸爸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也许我注定要住在草原上。”

刘梦娟问:“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在城市长大,没有接受正规教育。”

巴雅尔笑了,这是刘梦娟八年来看到的最灿烂的笑容。

“我不后悔。我喜欢这里的生活,喜欢这里的人。”

“城市里的教育教会人是什么?算数?写作?”

“草原生活教会了我更重要的东西:如何与自然和谐相处,如何珍惜生命,如何感恩。”

这些话让刘梦娟深思。

也许儿子是对的,也许这样的生活对他更好。

但作为母亲,她仍然觉得自己欠孩子太多了。

春天来了,草原上开满了野花。

巴雅尔带刘梦娟骑马去看花海。

刘梦娟在城市长大,从未骑过马。

她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紧张得手掌出汗。

“别怕,马很温顺。”巴雅尔在一旁指导她,“身体要放松,跟着马的节奏。”

慢慢地,刘梦娟适应了马背上的颠簸。

她看着周围美丽的草原风光,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里真漂亮。"她由衷地称赞。

“是的,这是我的家。”巴雅尔说:“我舍不得离开这里。”

这句话让刘梦娟的心一紧。

她知道儿子已经在草原上扎根了,很难连根拔起。

但她仍然想努力工作,重新成为儿子生活中的重要人物。

夏夜,巴雅尔终于主动叫她“妈妈”。

当他从马背上摔下来,刘梦娟紧张地跑过去帮助他时。

“妈妈,我没事。”他说。

这个“妈妈”让刘梦娟瞬间泪流满面。

八年来,她无数次梦想着儿子这样叫她。

如今梦想成真,但感觉却如此复杂。

有喜悦,有悲伤,有深深的愧疚。

从那天起,巴雅尔偶尔会叫她“妈妈”,虽然不多,但每次都让刘梦娟感动。

秋天来了,巴雅尔要跟着巴图去远处的牧场过冬。

这意味着刘梦娟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儿子了。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她问巴图。

巴图看着她,点点头:“如果你不怕苦的话。”

于是刘梦娟辞去了酒店的工作,和牧民家庭一起迁徙。

那个冬天,她学会了挤牛奶,做牛奶食品,在零下30度的寒冷中生存。

她的手冻裂了,脸被风沙吹得很粗糙,但心却越来越平静。

她和巴雅尔在一起工作时的关系越来越密切。

儿子开始主动和她说话,分享他的想法和感受。

“妈妈,你觉得我应该一直住在这里吗?”有一天,他突然问道。

刘梦娟生火做饭,听到这个问题,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反问道:“你怎么想?”

巴雅尔说:“我很喜欢这里,但我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想知道城市是什么样子,其他孩子是怎么生活的。”

这个想法让刘梦娟既兴奋又担心。

令人兴奋的是,儿子终于对外界感兴趣了。

担心的是,如果他真的离开草原,他会适应吗?

“如果你想看,妈妈可以带你去。”她小心翼翼地说。

“但如果你不喜欢,你可以随时回来。”

巴雅尔点点头:“我想试试。”

这句话让刘梦娟看到了希望。

也许,她真的可以再有一个儿子。

或许,他们真有机会再次共筑家庭的温馨港湾。

然而,她也深知,这条回归之路必定崎岖漫长,重重难关正等待着他们去跨越。

最为关键的,是她要让儿子深切地相信,这一次,她会坚定地守护在他身旁,不离不弃。

无论风雨如何肆虐,她都将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这不仅是对儿子的庄严承诺,更是对自己过往错误的深刻救赎。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2025年的明媚春天。

巴雅尔随刘梦娟踏上了北京的土地,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

他们栖身于一间虽小却满载温情的小公寓中。

刘梦娟精心为巴雅尔挑选了一所特殊教育学校,那里的老师充满爱心与经验,给予他无微不至的关怀。

尽管在同学中稍显年长,但巴雅尔求知若渴,渴望了解这个多彩的世界,证明自己也能在城市中绽放光芒。

每逢假期,他们都会回到草原,探望巴图夫妇——那片永远属于他的心灵栖息地,那对永远值得他感激的恩人。

刘梦娟学会了尊重儿子的选择,不再强求他割舍对草原的眷恋,反而鼓励他保留蒙古族的传统习俗。

在这方寸之间,他们用蒙古语亲切交谈,共品奶茶,聆听草原的天籁之音。这份默契与和谐,让巴雅尔倍感安心。

至于赵大伟,他们已形同陌路,巴雅尔的心中,那个人早已成为过往云烟。

有些伤痛,时间也无法抚平;但有些爱,即便迟到了漫长的八年,依旧闪耀着珍贵的光芒。

刘梦娟深知,与儿子之间情感的裂痕需要时间来慢慢修补。

八年的分离,岂是轻易能够弥补的?

但她满怀信心与耐心,因为她明白,这一次,她将倾尽所有,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母子情深。

北京的初冬,大雪纷飞。巴雅尔站在窗前,眼中闪烁着对雪的痴迷。

“妈妈,城市的雪与草原的雪真不一样。”他轻声说道。

“哦?有何不同?”刘梦娟温柔地回应,与他一同凝视着窗外的雪景。

“城市的雪很快就会变脏,而草原的雪却能长久保持那份洁白无瑕。”巴雅尔回答道。

“但城市的雪有它的独特韵味,草原的雪也有它的原始之美。”刘梦娟微笑道,“正如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魅力。”

巴雅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转身紧紧拥抱了妈妈。

“妈妈,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我。”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激。

刘梦娟紧紧回拥着儿子,泪水悄然滑落。这是喜悦的泪水,更是安心的泪水。

她的孩子,终于真正回到了她的怀抱。虽然岁月流转,他们都已不再是曾经的模样;虽然家庭留下了太多伤痕。

但至少,他们还拥有重新开始的勇气与机会。至少,他们还拥有彼此。

窗外雪花漫天飞舞,屋内母子紧紧相依。这份不完美的团圆,已是命运赐予他们最美好的馈赠。

有些路,一旦偏离便无法回头;但有些爱,即便历经风雨洗礼,仍能绽放出更加绚烂的光彩。

刘梦娟深知,前路依旧漫长且充满挑战。但她已无所畏惧。

因为这一次,她拥有了重新成为母亲的坚定信念。这一次,她将勇往直前,无畏任何艰难险阻。

这是她的救赎之路,也是他们共同的新生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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