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妈做了子宫癌手术，还好没有发展到晚期，我们全家都为之庆幸，为了防止复发，我妈术后还需要做化疗。

化疗后的反应很大，我妈瘦了十多斤，头发也大把大把的掉，那段时间我妈的精神很差，我爸要上班，我要上学，不能老请假，只能请了保姆照顾我妈。

有一次，我回家看到我妈手里捏着一团头发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流泪，看她这个样子，我的心很疼，我走上前抱住我妈哭了起来。

家里气氛很压抑，我爸当时正在忙一个科研项目，每天都很晚回家，我妈觉得自己现在病成这样，老公还直忙着工作，完全没把她放在心上。

“男人根本靠不住。”我妈和我抱怨说。

白晳漂亮的老妈，这一场病下来，不仅模样变了，连性子也变了，看着她愁苦的嘴角，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可我也不能埋怨我爸，我妈病倒了，办了病退，看病要花钱，我读书要花钱，全靠我爸支撑着。

我妈病了后，我爸变得很沉默，也许是感觉压力很大吧，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的，我能理解他，但内心里并不认同他。

这个时候，我和我妈都很需要他啊，我总觉得忙只是他逃避的借口，他不想面对日渐衰败的我妈。

男人是不是太自私了？

林阿姨是我妈的好友，本来嫁去了外地，因为离婚她又回到了武汉，得知我妈生病后，来家里看我妈，好久不见的两人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林阿姨兼职给几家公司做账，平时时间很多，常来家里陪我妈，在她的陪伴和开导下，我妈精神好了许多。

假期我们一家三口出去吃饭，我妈也会叫上林阿姨一起，真的很讽刺，因为林阿姨这个外人的加入，我们一家三口的关系反而融洽了不少，我妈和我爸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说实话，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前段时间看我爸和我妈关系紧张，我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头。

林阿姨很会打扮，她陪着我妈逛街，买了好几顶假发，配着温暖色系的衣服，我妈这么一打扮，看着容光焕发。

那时候，我很庆幸林阿姨的出现，让我妈和我爸走出了阴霾，让我们家重新有了欢声笑语，但这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段时间我忙着写毕业论文，给我妈打过几次电话，她说自己很好，让我不用操心，安心在学校写论文。

现在想想，当时我妈的声音有些低沉，只是我没有太在意。

等我论文答辩完，我妈又住进了医院，看着病床上憔悴不堪的她，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短短一个多月，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爸精神也不好，在病房里有些局促不安，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妈都这样了，您就不能让让她吗？”我带着哭腔冲我爸嚷道。

我爸没说话，我妈也沉默地闭着眼睛。

我有点透不过气来。

“林阿姨呢？”我哑声问我妈。

我妈面色冷淡没说话，我爸一脸的尴尬。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我心里划过，我盯着我爸看，我爸不自在地转过身子没看我，说，“我去买些吃的。”

“我不想吃，你回去吧。”我妈冷淡地说。

我爸走了后，我伏在我妈的病床上，难过地小声哭了起来。

我妈像小时候那样，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傻丫头，哭什么，遇事只知道哭。”

“别把心都放在男人身上，最多放30%吧，但你要让他感觉你全心全意地爱着他。”我妈用开玩笑地语气说。

我听着心里更难受了，我妈和我爸不是相亲认识的，他们是自由恋爱啊。

以后我要怎么面对我爸？

我妈像是听到了我的心声，她淡淡地说，“你爸也没错，只不过自私了一些，我有时候也想，换成是他病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我知道我妈是怕我太过伤心才这么说的，不然她脸上不会有那么哀痛的表情。

“没关系，他永远都是我爸，你不想看到他，出院后我们搬出来住。”我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故作轻快地说。

我妈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高估了我妈的承受能力，又低估了她对我爸的感情，她远没有嘴上说的那么想得开。

我妈悄悄地停了药，回了老家，姥姥姥爷搬去城里和大舅他们住，老家的房子又破又旧，我妈一个人搬了进去。

我和我爸找了一大圈，才找到她，我妈看到我们的时候，脸色很平静，自嘲地说，“想清静一下都不行。”

我爸第二天就回去了，我留下来陪我妈。

我妈唠唠叨叨地说，以后不用给她买墓地，她不想睡在阴冷的地下，就把她的骨灰撒在老家的后山上，我想她的时候，就去山上看她。

“妈，你不要丢下我。”我抱着我妈痛哭流涕。

“丫头，别怪妈，你妈太累了。”

“你是不想看到他们在一起吧。”我在心里恨恨地说，我不敢说出口，怕刺激到我妈。

等我平静下来后，我妈告诉我，在知道我爸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后，我妈提了一个要求，让我爸把江边的那套房子过户给我，等我结婚的时候，再给我20万陪嫁。

我爸答应了。

我哭得泣不成声，我妈心里放心不下我，可她却忍心丢下我。

三个月后，我妈去世了，我觉得自己像个孤儿一样，我爸选择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时，就已经不是我爸了，他明知道，他们在一起无疑是在我妈胸口捅上一刀，可他还是那么做了。

我对他失望透顶。

在我妈的葬礼上，那个女人来了，我堵在门口，“你还有脸来见我妈。”

“我来送她最后一程。”她神色自然地说。

“不需要。她不想看见你。”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爸拉开我，“让你妈安静地走，你别在这里闹腾。”

我死死地盯着我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一刻我才体会到我妈的痛心疾首，她身心疲惫，不想面对，所以选择了放弃。

姥姥抱住我，安抚地抚摩着我的背，他们都不知道，我也说不出口，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妈的难堪和痛苦。

我看着那个女人祭拜我妈，痛得心脏揪成一团，眼泪直往下掉。

我妈解脱了，我也想解脱，办完葬礼后，我心平气和地找到我爸，和他一起去办了房子的过户手续。

“您把20万提前给我吧，我想做点小生意。”

“你想好了就行。”我爸点头同意了。

我才没有那么傻，痛苦和恨有什么用，日子还得过下去。

这钱拿了我也不会用，存在那吧，是他答应我妈给我的。

我妈不走的话，我们有钱有房子，搬出来住不好吗，非要傻傻地钻牛角尖。

可这是我妈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