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军校毕业,当听到命令宣布分配部队的那一刻,我内心咯噔一下。

那是1984年的夏天,蝉鸣声正烈,整个哈尔滨工程学院军械系的毕业典礼刚刚结束。

政委手里拿着那份我们等了四年的分配名单,一个个念着我们的去向。

"李建国,沈阳军区某装甲团。"

"王大伟,北京军区某炮兵旅。"

"赵志强,济南军区某工兵团。"

轮到我的时候,政委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名单,又看了看我。

"张明,兰州军区某边防团。"

兰州军区?边防团?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脑袋里嗡嗡作响。

那时候的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能分到大城市,最好是北京上海这样的地方,怎么着也得是个省会城市。

毕竟从小在哈尔滨长大,父亲又是厂里的技术员,对繁华的城市有着说不出的向往。

可兰州,在我的印象里,那就是黄土高坡的代名词,荒凉得很。

更别说是边防团了,肯定是在什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回到宿舍,我趴在那张用了四年的铁床上,怎么也想不通。

同班的几个东北老乡都分得不错,李建国还在那儿美滋滋地说沈阳离家近,王大伟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就我一个人要去西北受苦。

"明子,想啥呢?愁眉苦脸的。"

室友老李推了推我,手里还拿着他那份去青岛的调令。

"能想啥,命苦呗,人比人气死人。"

我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不想说话。

那几天,我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吃饭没味道,睡觉也不踏实。

给家里写信的时候,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写了撕,撕了写,最后只写了简单几句话,报了个平安。

父亲当年就是志愿军,复员后在军工厂当技术员,对我参军这事儿特别支持。

当初军校毕业,当听到命令宣布分配部队的那一刻,我内心咯噔一下

母亲虽然舍不得,但也知道这是我的选择,从小就教育我要听党的话。

可是这个分配结果,实在让我有些难以接受,感觉对不起父母的期望。

临走前的那个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学校的操场上,看着满天的星星。

四年的军校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可前路却如此未卜,心里头五味杂陈。

想起刚入学时的雄心壮志,还想着要当个大官,为国防事业做贡献,再看看现在的失落,真是造化弄人。

第二天一早,我就背着行李踏上了西去的火车。

那时候的绿皮火车慢得很,从哈尔滨到兰州要走两天两夜。

一路上,景色渐渐从东北的黑土地变成了华北平原,再到黄土高坡。

火车在戈壁滩上穿行,望着窗外越来越单调的风景,我的心情愈发沉重。

车厢里挤满了人,有去新疆的知青,有去西部支援建设的工人,还有不少像我这样的军人。

大家都在聊着对未来的憧憬,只有我一个人闷闷不乐。

到了兰州,又转了一趟解放牌军车,在颠簸的土路上走了大半天,才到了我要服役的地方。

那是一个叫做"红柳沟"的地方,四周都是光秃秃的山,连根草都难得一见。

营区不大,几排平房围成个四合院,显得有些破旧,和我想象中的现代化军营差距实在太大。

团长是个四十多岁的山东汉子,脸被高原的太阳晒得黝黑,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

"小张啊,别看这地方偏,但是很锻炼人,出去的干部个个都是好样的。"

我勉强笑了笑,心里却在想:锻炼人?这不就是变相的发配吗?

被分到了三连,连长姓赵,是个本地人,三十出头,皮肤黑得像煤炭。

当初军校毕业,当听到命令宣布分配部队的那一刻,我内心咯噔一下

说话带着浓重的西北口音,但人倒是挺实在的。

第一天晚上,他在连部找我谈话,桌上放着一壶砖茶。

"听说你是哈工程毕业的?学的军械专业?"

"是的,连长。"

"那很好,我们连的装备正缺个懂行的人,以前都是土法子修修补补。"

他的话虽然客气,但我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一丝无奈。

大概他也知道,像我这样的军校生,没几个愿意来这种地方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了边防军人的生活。

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出操,训练,站岗,巡逻,生活单调得像机器运转。

最要命的是这里的气候,白天热得要死,晚上冷得要命,风沙大得睁不开眼。

生活单调得让人发疯,除了山还是山,除了风就是沙,连个说话的地方都没有。

最难熬的是晚上,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只能写写日记,看看从家里带来的几本书。

有时候想家的时候,就一个人走到营区外面,看着远方连绵的山峦发呆。

那时候还没有程控电话,和家里联系全靠每个月一次的书信往来。

每次写信,我都会报喜不报忧,说这里的风景多美,生活多充实,战友多团结。

其实心里头苦得很,但又不愿意让家人担心,更不想让他们失望。

有一次,母亲在信里说,邻居老王家的二小子分到了大连,上个月还回家看了看,带回来不少海货。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鼻子酸得厉害。

为什么偏偏是我要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两个月,我已经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要托人想办法调走。

父亲在军工厂也有些关系,或许能帮我想想办法。

就在我准备给家里写信求助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改变我想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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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正在宿舍里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想从保尔身上找些坚持下去的勇气。

突然听到外面有人用当地话大声喊:"阿克苏(解放军),快来人,阿爸(老爷爷)不行了!"

我赶紧跑出去,看到一个穿着羊皮袄的牧民大叔躺在营区门口,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旁边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眼里含着眼泪,不停地摇着大叔的胳膊。

连长和几个战士已经围了过去,正在商量怎么办。

"最近的卫生院在县城,开车要两个小时,这大叔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

班长小李急得团团转:"咱们连队的卫生员去团里开会了,这可咋办?"

我想起军校里学过的急救知识,赶紧上前检查。

摸了摸脉搏,还算有力,又看了看瞳孔反应,初步判断是高原反应加上低血糖引起的昏厥。

"快去炊事班弄点糖水来,再拿个氧气袋!"

我一边指挥,一边给大叔做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

过了一会儿,大叔悠悠醒了过来,眼神还有些迷茫。

那个小男孩立马扑过去,嘴里叽里呱啦说着什么,眼泪哗哗地流。

大叔醒来以后,用颤抖的手拉着我,用不太标准的汉语说:"阿克苏,亚克西(好),救命恩人。"

虽然话不多,但从他眼神里能看出满满的感激。

连长拍了拍我的肩膀:"不错,关键时刻还得靠你这个有文化的。"

其他战士也都围过来,看我的眼神和之前不一样了,多了几分敬佩。

那一刻,我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第一次觉得自己在这个地方还是有用的。

原来知识不仅仅是用来考试的,关键时刻真能救人命。

当初军校毕业,当听到命令宣布分配部队的那一刻,我内心咯噔一下

从那以后,我开始重新观察这个地方,重新认识身边的战友。

发现虽然环境艰苦,但战士们个个都很朴实,没有城市里那种勾心斗角。

他们大多数都是农村出来的孩子,没什么文化,但心地善良,对人真诚。

对我这个军校生也很尊重,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从来不藏着掖着。

渐渐地,我开始融入这个集体,不再把自己当外人。

帮着连队写些材料,教战士们学习文化,组织一些文娱活动,生活变得充实起来。

最让我感动的是,当地牧民对我们的态度,那种发自内心的亲近和信任。

他们经常会送一些自家的奶疙瘩、风干肉给我们,虽然语言不通,但那份真诚让人温暖。

有一次巡逻的时候,遇到暴风雪,一家牧民的羊群被困在山沟里。

我们二话不说就去帮忙,在雪地里折腾了大半天,才把一百多只羊全部救出来。

那家人非要留我们吃饭,虽然条件简陋,就是羊肉面片,但那顿饭吃得特别香。

席间,那个牧民大爷通过他儿子翻译对我们说:"你们这些解放军,就是我们的亲人,比亲人还亲。"

听到这话,我的鼻子一酸,差点掉眼泪,心里头涌起一阵暖流。

那一刻我才明白,什么叫做"人民子弟兵",什么叫做"军民鱼水情"。

我们守护的不仅仅是边疆的安宁,更是这片土地上朴实善良的人们。

春天的时候,戈壁滩上开始有了绿意,虽然稀稀拉拉的,但在荒凉中显得特别珍贵。

我和战友们一起在营区里种了一些杨树和沙枣树,虽然成活率不高,但每天看着它们长大,心里头也跟着充实。

那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戈壁也有戈壁的美,有着城市里看不到的壮丽和纯净。

当初军校毕业,当听到命令宣布分配部队的那一刻,我内心咯噔一下

日出时分,整个大地被染成金黄色,远山如黛,近水如银,美得让人震撼。

夜晚的时候,满天繁星,银河清晰可见,那种静谧和辽阔,城市里是绝对体会不到的。

我开始用日记记录这些美好的瞬间,也开始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老兵舍不得离开这里。

这里虽然艰苦,但有着城市里没有的纯真和美好。

半年后,我收到了一封意想不到的调令,是师里的干部科发来的。

上级考虑到我的专业背景和表现,准备把我调到兰州的师机关,担任装备科的参谋。

拿着这份调令,我却犹豫了,心情复杂得很。

如果是半年前,我肯定二话不说就走了,巴不得立马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是现在,我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地方,爱上了这里的一切。

爱上了这里朴实的战友,善良的百姓,甚至是这里的一草一木。

想到要离开,心里头竟然有些不舍,好像要离开家一样难受。

那天晚上,我在宿舍里想了很久,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边是前程似锦的机关工作,一边是已经有了感情的边防连队。

理智告诉我应该走,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以后的发展会更好。

但感情上却舍不得,舍不得这些朝夕相处的战友,舍不得那些信任我们的牧民。

第二天,我找到团长,把调令递了过去。

"团长,我想留下来。"

团长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是欣慰和理解。

"想清楚了?机关的工作可比这里舒服多了。"

"想清楚了,我觉得这里更需要我。"

"好,我们需要像你这样的干部,有文化,有觉悟,能吃苦。"

团长拍了拍我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许。

就这样,我在红柳沟一待就是五年,从一个满腹牢骚的新兵成长为连队的副连长。

当初军校毕业,当听到命令宣布分配部队的那一刻,我内心咯噔一下

五年里,我送走了一批批老兵,迎来了一批批新兵,见证了连队的发展变化。

看着一个个青涩的新兵成长为合格的边防战士,心里头满满的成就感。

我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改进了连队的装备维护,提高了训练效率。

还组织大家学文化,很多战士复员的时候都能写一手好字,这让我特别有成就感。

不是因为没有机会走,这五年里又来过两次调令,而是因为这里已经成了我的家。

多年以后,当我已经转业到地方工作,在兰州的一家军工企业当技术员,偶尔想起当初听到分配命令时的那个"咯噔一下",总是会笑。

如果当初没有那个"咯噔一下",我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成长和责任。

生活总是这样,你以为的不幸,往往是命运给你的最好安排。

那片戈壁教会了我什么是坚守,什么是奉献,什么是真正的人生价值。

现在想起来,那次分配不是惩罚,而是恩赐,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

是它让我明白,真正的精彩不在于你去了哪里,而在于你怎样去生活,怎样去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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