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安的荔枝》中,荔枝转运是故事的明线。在李善德东奔西走、焦头烂额的背后,左相与右相的斗法才是真正的主旋律。
彼时的大唐,朝堂上始终是左相与右相的二人转。右相杨国忠是百官之首,又有杨贵妃兄长身份的加持,因此,官场斗的大戏里,他才是真正的主角。

世上所有的人,都不甘于久居人下。千年老二的左相,早就对右相的位子垂涎三尺。只是,右相深得皇帝信任、向来一手遮天,想要扳倒他无异于痴人说梦。
为了逆袭上位、取而代之,左相处心积虑、用尽手段,最终在何有光的身上找到了突破口。然而,左相的倒杨行动还是功亏一篑。
右相之所以能够成为大唐常青树、官场不倒翁,看似是因为血缘关系,但是细思之后却发现,杨国忠并非是完全依仗裙带关系才走上了权力的巅峰。
对于唐玄宗而言,杨国忠的身上,有着独特的价值。

事实上,右相稳坐钓台、屹立不倒的真相,藏在剧中一处小小的细节里。
在第34集的开头,剧集以小剧情的形式回忆了左相与右相之间的一段往事。
当时,左相与右相在乐游苑相遇。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狭路相逢的两人,自然是相看两相厌,少不了一番阴阳怪气。于是,就有了这样一段对话:
左相:这乐游苑乃是皇家园林,圣人公事繁忙,所来寥寥,倒是右相时常光顾。
右相:左相不知啊,为了救护圣人最爱的这株牡丹,某自当是尽心尽力,全心呵护。哪怕是日日守护在这里,也自是应当。

左相是朝中清流的领袖,对于只手遮天、蒙蔽圣听的右相必然是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他看似是在说乐游苑,但是对于右相擅权的行为是句句不提、句句不离。
杨国忠能够位极人臣,自然知道左相话里有话。对于政敌这样指桑骂槐、夹枪带棒的行为,他当面予以了还击。杨国忠说,自己之所以打卡乐游苑、守护着牡丹,完全是为了皇帝。
右相的这番话,说得很是明白:我权倾朝野、一手遮天,完全是唐玄宗授意的——大唐皇帝喜闻乐见,你算老几?
于是,双方第一回合结束,左相进攻无果,反被右相防守反击、占据上风。

在这次试探性的攻防过后,聊天正式步入主题。原以为左相会找准弱点、持续进攻,谁料他却毫无征兆地扑通一跪,给右相赔礼请罪。
左相这突如其来的下跪,让右相也搞不清楚这是什么骗术。不过,他的反诈意识很强,既然左相不按套路出牌,那么他就只能继续追问——“同朝为官,左相何故行此大礼啊?”
面对右相的疑问,左相说了这样一段话:
“某这次前来是遵从圣上的旨意,特意前来请罪的。右相与某皆为股肱之臣,当和睦相处,门生宋无忌打着某的幌子,在岭南作威作福、骄奢无度、中饱私囊,听说,他吃那血燕的成色比圣人的还要好啊。最终,还烦劳右相帮某清理门户,某实在是深感愧疚。此番负荆前来,还向右相请识人不明,御人不察之后罪。”

原来,左相今日拜会右相,不是为了耍贫斗嘴、上演对口相声,而是专程负荆请罪而来的。
在郑平安南下之前,左相就曾暗中策划过一场倒杨行动,当时肩负急先锋角色的人是宋无忌。他是左相的门生、清流的成员,所以才会冒死带回了骑鲸楼的消息。
只是,事以密成,语以泄败。宋无忌暗中的行动被右相得知,于是就被杨国忠派人绞杀。
这一场较量,以左相的完败收场。于是,在要么忍、要么滚的选择题里,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向右相赔罪。毕竟,在不具备KO对手的实力之前,苟才是最好的生存手段。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为了保命,金钱自然是身外之物。
不过,在左相断断续续、罗里吧嗦的叙述中,提纲挈领的是这句话——“某这次前来是遵从圣上的旨意,特意前来请罪的。”

故事讲到这里,一切豁然开朗。原来,左相向右相道歉,并不是发自内心、主动请罪,而是收到了皇帝的旨意、感到了领导的压力。
唐玄宗虽然人在兴庆宫、搂着杨贵妃,但是对于大唐上下、九州万方的事情却了如指掌。左相与右相的争斗,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既然皇帝对朝堂内外的一切了然于胸,那么他依然任用奸佞、重用右相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杨国忠此前曾经暗示过,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帝。事实上,杨国忠的一言一行、所作所为,都是皇帝默许纵容的。
对于杨国忠祸国殃民的行为,高情商的说法叫为圣上分忧,低情商的说法叫替皇帝背黑锅。

在大唐的宇宙中,唐玄宗也是个骄奢淫逸、贪得无厌的人。杨国忠一人身兼四十多个各类大使称号,并不都是单纯地为了满足妹妹杨贵妃的口腹之欲。
正如严党之于嘉靖一样,杨国忠之于唐玄宗,完全是复制粘贴的角色和剧情。无论是严嵩还是杨国忠,他们之所以能够一手遮天、独掌权柄,是因为敛财和背锅才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
在敛财与背锅之间,下黑手、干脏活是一项入门门槛极低的差事。只有心够黑、手够狠,就能够帮助皇帝当好打手的角色。但是,敛财却是技术活,这才是杨国忠独特的价值。
唐玄宗对宋无忌这样隐秘的事情都一清二楚,何况是杨国忠聚众敛财、搜刮民脂呢?每一个荔枝使、椰子使、螃蟹使的背后,都是唐玄宗与杨国忠吃肉、喝汤的故事。

当然,两人之间谁吃肉、谁喝汤我们不得而知,但终究是肉烂在了两人的锅里。七十岁的唐玄宗虽然不再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但帝王心术、驭人之道只会炉火纯青、更上层楼。
明白了这一层,你会忽然之间顿悟——左相把斗争的矛头对准了右相。所以,皇帝才会亲自下场、敲打左相。毕竟,右相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皇帝干脏活、背黑锅。
裁员裁到大动脉,拆墙拆掉承重墙——唐玄宗不会蠢到这样的地步。下水道里捞钱,必然会脏了手。对于皇帝而言,既然左相不愿干脏活、不能背黑锅,那么右相的价值就无可取代。

就像是乐游苑里的那株牡丹,花掉巨额经费、安排专人看护的是杨国忠,但真正喜欢赏花玩鸟的人却是唐玄宗。就像鱼内侍是杨国忠的白手套,杨国忠也是皇帝的工具人。
左相倒右相,注定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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