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记者 | 赵晓娟 李烨
界面新闻编辑 | 牙韩翔 许悦

7月18日，社交平台上流传出带有娃哈哈集团副董事长、总经理职务宗馥莉签名的辞职信，签名日期为7月15日。

这份文件称，近期上城区政府、杭州娃哈哈集团有限公司(“娃哈哈集团”)部分股东就其自宗庆后董事长离世后对娃哈哈集团经营管理的合理性提出质疑，使其无法继续履行对集团及其持股公司的管理职责，决定自7月15日起辞去娃哈哈集团副董事长、总经理职务，不再参与经营管理。宗馥莉表示，已将辞职信送达杭州娃哈哈集团有限公司及其全体股东，亦督促相关方及时按章程规定的程序重新选聘总经理并履行管理职责，确保集团正常经营，维护企业、客户和全体员工的共同利益。

网传宗馥莉辞职信

目前，娃哈哈官方对此未做出回应。

而据财联社报道，一位娃哈哈经销商负责人称，“本来宗馥莉和娃哈哈集团股东、高层一直在博弈和谈判，主要是关于股权问题，我们知道这个事已经一个多月了，现在（谈判）没谈好。”该经销商提到，娃哈哈集团内部近期确实有部分管理人员离开，而受网络流量影响，经销渠道的销量近几个月确有上升。

此前，还有一封网传的举报信称“宏胜集团总裁宗馥莉侵占娃哈哈集团巨额国有资产”。 举报人在信中表示，宏胜集团是宗馥莉100%实控的中外合资企业，在老宗总去世之前一直是娃哈哈集团的代工厂。老宗总过世后，宗馥莉在业务上通过转移订单、转移利润甚至转移资产的手段，把原属于国有持股的娃哈哈集团权益转到她自己的宏胜集团来达到侵吞国有资产的目的。

7月18日午间，杭州市上城区国资委宣传部门对界面新闻表示，关于宗馥莉辞职和举报信，我们目前也正了解和核实相关情况，如果有确切消息，我们会进一步反馈。

而一位接近娃哈哈的经销商对界面新闻表示，娃哈哈内斗确实严重，但对方拒绝提供更多信息。一名娃哈哈内部员工向界面新闻透露，宗馥莉的改革“动了核心利益”，包括举报信中所说的“娃哈哈订单被转移至宏胜集团”。

宏胜饮料是娃哈哈的关联公司，负责娃哈哈的生产制造，在今年7月5日前由宗馥莉出任董事长。根据2022年浙商制造业百强榜发布的数据，宏胜饮料集团2022年营业收入104.2亿元、净利润14.7亿元。

而在宗馥莉请辞前几日，她执掌的宏胜集团的管理层也发生了变更。天眼查信息显示，7月5日，宏胜饮料集团有限公司两位董事施丽娟和施幼珍退出，宗馥莉的职位由董事长变更为执行董事。施幼珍为娃哈哈创始人宗庆后的妻子、宗馥莉的母亲。

界面新闻自宏胜集团和娃哈哈的官网看到，两家公司的招标信息目前显示均在正常招标。其中宗馥莉控股的宏胜集团的招标项目包括，广州年产38万吨纯净水厂房改建、厦门以及武汉恒枫饮料新建厂房和仓库等，娃哈哈集团的招标信息则包括物资、基建、运输、广告等更多门类的项目。

恒枫食品公司二期工程完工部分（图片拍摄：界面新闻 李烨）

而宏胜集团在杭州的项目也在进行之中。7月18日，界面新闻在杭州萧山区恒盛路9号的宏胜饮料集团有限公司看到，其东侧恒枫食品公司二期工程正在施工。有工作人员告诉界面新闻，二期工程已经顺利完工，马上就要验收了，已在入驻设备。

恒枫食品公司二期工程规划图（图片拍摄：界面新闻 李烨）

但在井然有序背后，娃哈哈和宏胜集团内部已经变天。

如果宗馥莉辞职信息属实，那么悬在娃哈哈权力交接的关口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在宗庆后去世接近5个月之后落下。

尽管外界默认宗馥莉将会接过帅印，接替宗庆后出任董事长，但娃哈哈集团的股权结构也在宗庆后去世后被注意到。天眼查app显示，娃哈哈集团有限公司的最大股东是国资杭州上城区文商旅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持有46%股权。宗庆后个人持有29.4%股权，为第二大股东，娃哈哈集团工会持有24.6%股权。

基于娃哈哈集团的股权结构，如外界认为宗馥莉将顺理成章“世袭”娃哈哈，可能是一种错误的想象。

而在宗庆后去世后，虽然该公司的信息称宗馥莉为“娃哈哈集团”副董事长、总经理职务，但国家企业信用信息网未显示宗馥莉在娃哈哈集团担任上述职务。宗馥莉2024年以来，接任杭州娃哈哈电子商务有限公司、浙江启力投资有限公司、杭州宏胜营销有限公司等20余家公司法定代表人职务。

从娃哈哈集团股权结构来看，宗馥莉事实上难以完全掌控娃哈哈。但现实中，可以通过签订一致行动人协议或者确认某位股东享有较高表决权等方式，来实现以较小的股权占比来执掌企业决策的可能。不过，这样的架构里也潜伏着一些不确定性，大股东也在审视与考量着宗馥莉未来接班之后的表现。

北京云亭律师事务所合伙律师、公司法专委会副主任李巧霞对界面新闻称，股东对公司的管理者提出质疑是股东的权利，但未经法律程序是不能解聘副董事长和总经理的。解聘董事是股东会的职权，而解聘总经理的职权由公司章程规定，一般是董事会的职权。

股东如果认为宗馥莉不能履职或履职不当，可以根据《公司章程》的规定提议召开股东会，并提出解聘宗馥莉董事的议案，具体是否通过该议案，要根据股东会的投票结果。董事职务被解聘后，副董事长职务自然不存在。

如果娃哈哈集团的公司章程规定由董事会选聘或解聘总经理，则需由董事会召开会议决定是否解聘总经理。股东会是不能决议解聘总经理的，即使股东会通过了解聘总经理的决议，该决议也是无效的。虽然解聘董事和总经理，需要经过法定的程序，但宗馥莉可以自主选择辞任相关职务，该辞任在辞职信送达娃哈哈集团公司时生效。

“由于国家企业信用信息网未显示宗馥莉在娃哈哈集团担任上述职务，因此股东质疑宗馥莉对娃哈哈集团经理管理的合理性，是质疑其职务的合理性还是质疑其他？”李巧霞说。

她表示，如质疑其职务的合理性，则需明确宗馥莉在娃哈哈集团担任副董事长、总经理职务是否经过了正当的任职程序，即股东会是否通过了选举宗馥莉为董事的决议，董事会是否通过了选举宗馥莉为副董事长并聘任宗馥莉为总经理的决议。如果股东会、董事会已通过了上述决议，则宗馥莉就具有了上述职务，是否在市场登记机关办理了相关工商登记并不影响其职务正当性。

自今年3月至今，宗馥莉在接班后的一百多天就遭遇巨震，而娃哈哈在这个夏天的饮料大战中似乎并没有太多变化。

今年3月，娃哈哈产品受到空前关注，各地消费者开始抢购娃哈哈产品，一度出现断货情况。娃哈哈官方为此也发布了加大备货的力度，除了纯净水，还将无糖茶等新品在线下渠道铺设，但是新品表现一般，在众多茶饮大战中没能走出来。

杭州一家小卖部中娃哈哈与竞争对手的冷柜（图片拍摄：界面新闻 李烨）

在今年6月，有业内人士向界面新闻透露，娃哈哈的人员稳定，价格管控也比较严格，但部分经销商的动力不足，更愿意依赖经典老品，而不愿在新产品的推动上下功夫，所以部分新品在向新市场和渠道推进时阻力较大。

此外，在激烈的水战中，娃哈哈的纯净水尚未显现出特别强的战斗力。界面新闻北京物美、京客隆等渠道观察到，在怡宝、农夫山泉绿瓶水的夹击下，部分渠道的娃哈哈12瓶装规格的产品已经在京客隆悄然消失，在物美的水产品货架上，娃哈哈的纯净水产品则被放在了货架最底部，位置甚至不如康师傅和今麦郎。

物美超市的娃哈哈纯净水产品（图片拍摄：界面新闻 赵晓娟）

娃哈哈集团1月29日在2023年年度表彰大会披露的数据显示，2023年娃哈哈的业绩约为500亿元，实现了营收和利润的双增长。这一成绩与娃哈哈2022年512亿元的销售额和2021年519亿元的销售额相比，没有增长反而轻微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