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我刚从县里办事回来,还没踏进院门就听见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

冲进屋里,父亲已经不省人事,脸色青得吓人。

县医院的大夫检查完后摇头:"准备后事吧,我们也没办法了。"

就在全家绝望等死的时候,邻村来了个衣着破旧的赤脚医生老韩。村民们都小声议论:"县医院都治不好,一个赤脚医生能有什么用?"

但当老韩走进屋里,看到父亲的情况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01

秋日的黄昏,夕阳如血,把整个村庄染成了一片金黄。我骑着自行车从县里回来,车筐里装着刚买的农具配件,心情还算不错。三天的奔波总算有了结果,生产队的那台脱粒机终于能修好了。

但是,当我还没踏进院门,就听到了母亲那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哭声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让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长生!长生!你快回来啊!你爹...你爹不行了!"母亲的声音已经哭哑了,带着绝望的颤抖。

我扔下自行车就往屋里冲,只见父亲躺在炕上,脸色青紫得吓人,双眼紧闭,嘴唇周围还有白色的泡沫。他的身体时不时地抽搐一下,就像被什么东西操控着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我冲到父亲身边,用颤抖的手摸着他的额头,烫得像火炭一样。

母亲擦着眼泪,哽咽着说:"我也不知道啊,今天早上还好好的,就是说有点乏力。吃过午饭就开始不对劲,先是说头晕,然后就开始吐,吐完就成这样了。"

我看着父亲那张熟悉的脸,心如刀绞。这个一辈子没生过什么大病的硬汉子,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才离开三天啊,三天前他还在院子里劈柴,还说等我回来要一起去田里看庄稼。

父亲平时身体硬朗得很,村里人都说他是铁打的身子。记得小时候,他能扛着两袋粮食走十里山路,脸不红气不喘。去年冬天那么冷的天,他还坚持每天到田里去看麦苗的长势。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有没有叫钱大夫?"我急得团团转。

"叫了,叫了,他刚走不久,说...说让赶紧送县医院。"母亲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是,可是钱大夫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检查完就一直摇头。"

我心里一沉。钱大夫在我们村算是最有学问的人了,早年在城里学过医,后来回村当了卫生员。平时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找他看。如果连他都束手无策,那父亲的病情该有多严重?

这时候,邻居们陆续赶来了。王婶子第一个进门,看到这情形,也忍不住掉眼泪:"梅香啊,老顾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好好的人,说病就病了。"母亲抱着王婶子的胳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大爷拄着拐杖也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看了看炕上的父亲,叹了口气:"长生啊,这事来得太突然了。老顾平时身体多好,怎么会..."

"是啊,前天我还见他在地里干活呢,精神头足得很。"另一个邻居也摇头叹息。

我听着大家的议论,心里越来越不安。是啊,父亲的身体一向很好,从来没有什么大毛病。怎么会突然就病得这么重?

"长生,你别着急,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送医院。"李大爷拍着我的肩膀说。

我强忍着心中的恐慌,对母亲说:"别哭了,现在哭没用。我去借生产队的马车,马上送县医院。"

"对对对,快去,快去!"母亲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点头。

我飞奔出门,直奔生产队的院子。队长李大爷正在修理农具,看到我气喘吁吁的样子,还没等我开口就问:"长生,咋了?脸色这么难看?"

"李大爷,我爹病得厉害,得马上送县医院,能借个马车吗?"

李大爷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的活:"马上就套车,你先回去准备准备。这么急,肯定是大病。"

"谢谢李大爷!"我转身就跑。

等我回到家,院子里已经聚了不少邻居。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的说可能是中风,有的说是急火攻心,还有的说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看老顾脸色不对,青得厉害,这不像是普通的病。"

"是啊,而且还不省人事,这可不是好兆头。"

"你们说会不会是..."

"别胡说,老顾那么好的人,不会有事的。"

听着这些议论,我心里更加焦急。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但没有一个说得轻松的。

钱大夫听说我回来了,又匆匆赶了过来。他是我们村的卫生员,四十多岁,平时看个头疼脑热的还行,在村里也算有点威望。但今天看到他,我发现他的脸色也很沉重。

"长生啊,你爹这病来得急,我看着也不像是普通的病。"钱大夫的表情很凝重,"我刚才给他把了脉,脉象很乱,又是滑脉又是数脉的,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情况。"

我急切地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赶紧送县医院吧,那里有设备,能查得清楚。"钱大夫叹了口气,顿了顿又说:"我这点本事,实在是..."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我都明白了。连我们村最有学问的钱大夫都束手无策,父亲的病情该有多严重。我注意到钱大夫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好像在担心什么。

马车很快就到了。我和几个邻居小心翼翼地把父亲抬上车,母亲抱着一包换洗衣服跟着上了车。

"长生,路上小心点,有什么事赶紧捎信回来!"李大爷在车后喊着。

"知道了,李大爷!"我挥挥手,心里说不出的沉重。

马车在崎岖的土路上颠簸着,父亲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的时候会看着我,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不舍。每当这时,我的心就像被人用钳子夹着一样疼。

"长生..."父亲虚弱地叫着我的名字。

"爹,我在,我在!"我紧紧握着他的手。

"我...我觉得这次不一样。"父亲的声音像蚊子叫一样微弱,"这病...这病来得古怪。"

"别说傻话!医院马上就到了,医生一定能治好你!"我的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父亲想说什么,但又昏了过去。母亲在一旁哭得像个泪人,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老天爷啊,求求你了,救救他吧...我们这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啊..."

我握着父亲的手,发现他的脉搏时强时弱,很不规律。这让我想起了钱大夫刚才说的话,脉象很乱。看来父亲的病情确实很严重。

夜色越来越浓,马车在黑暗中摇摇晃晃地向县城驶去。那一路,我感觉就像走在地狱的路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我不停地在心里祈祷,祈祷父亲能挺过去,祈祷医院能有办法救他。

路上,我也在想父亲说的话:"这病来得古怪。"什么叫古怪?是说来得太突然吗?还是说症状很奇怪?但我一个外行人,哪里能想明白这些医学上的事情。

02

县医院的急诊科灯火通明,白大褂们来来往往,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我们把父亲抬进急诊室,一个年轻的医生迅速上前检查。

"病人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症状的?有没有外伤史?最近吃过什么特殊的东西?"医生一边检查一边问,手里的听诊器在父亲胸前移动着。

我把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医生的眉头越皱越紧。

"先做个心电图,再抽血化验。"医生吩咐护士,然后转向我们,"你们先去交费,检查结果出来再说。"

交费、排队、等待,每一个环节都让我焦虑不安。母亲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双手紧紧攥着手绢,嘴唇都被她咬出了血印。

县医院比我想象中要大,走廊里人来人往,到处都是病人和家属。有的在排队挂号,有的在等检查结果,还有的像我们一样焦急地等待着。

我看着那些白大褂,心里燃起了希望。这里的医生都是正经的大学生,设备也比村里的卫生室先进得多。他们一定能查出父亲到底得了什么病,一定能救他。

"长生,你说你爹会不会有事?"母亲的声音颤抖着。

"不会的,不会的,医院这么大,医生这么多,一定能治好。"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有底。

两个小时后,检查结果出来了。主治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大夫,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有经验。他拿着化验单看了又看,脸色越来越凝重。

"医生,我爹怎么样?"我迫不及待地问。

老大夫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情况不太好。病人的症状很复杂,血压、心率都不稳定,还有神经系统的症状。"

"那是什么病?能治吗?"

老大夫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怀疑可能是中毒,但具体是什么毒素还不确定。你们再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东西?"

中毒?我和母亲面面相觑。我们就是普通农民,平时最多接触的就是化肥农药,但那些东西父亲用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问题。

"医生,我们就是普通农民,平时就是种地,能接触什么毒素?"我不解地问。

"有些植物、药物,甚至食物,在特定条件下都可能产生毒性。"老大夫解释道,"你们回忆一下,最近有没有吃过什么平时不常吃的东西?或者接触过什么新的药物?"

我努力回忆着,但三天前离开时,父亲一切都很正常。他的生活很规律,每天早上起床先到院子里活动活动,然后吃早饭,白天要么在地里干活,要么在家里做些杂务。饮食也很简单,就是家常便饭。

母亲突然想起什么,支支吾吾地说:"前天...前天钱大夫来过,说你爹身体有点虚,给开了点补药..."

这话一出,老大夫立刻来了精神:"补药?什么补药?"

"我...我也不太懂,就是一些中药。"母亲低着头说。

"药方还在吗?能让我看看吗?"老大夫追问。

母亲摇摇头:"药都吃完了,药方...药方我也不知道放哪了。"

老大夫有些失望地摇头:"这样就很难判断了。中药如果用法不当,确实可能引起中毒。我们现在只能先按中毒来处理,但如果不知道具体的毒素,治疗效果很难保证。"

我心里一沉。钱大夫开的补药?我怎么不知道父亲最近在吃什么补药?

"医生,您说的这种情况,严重吗?"我问。

"这要看具体的病因。"老大夫的表情很严肃,"从目前的症状来看,情况不容乐观。我们会尽力抢救,但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接下来的几天,医院用了各种方法,输液、用药,但父亲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偶尔清醒时也是神志不清,有时候连我和母亲都不认识了。

医院的走廊成了我们暂时的家。我和母亲轮流守在父亲床边,寸步不离。看着那些仪器上跳动的数字,听着父亲微弱的呼吸声,我的心一直悬着。

第二天晚上,我去医生办公室询问情况。

"医生,我爹的病情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没有好转。"医生叹了口气,"我们已经用了能用的解毒剂,但效果不明显。最关键的是,我们还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毒素。"

"那...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医生摇摇头:"如果能找到那个药方,或者知道具体用了什么药,我们就能更好地判断病情。但现在..."

我心里越来越焦急。药方,药方在哪里?母亲说找不到了,但我总觉得应该还在家里某个地方。

第三天,我让母亲继续在医院守着,自己回村一趟,想找找那个药方。

村里人听说我回来了,都过来打听父亲的情况。

"长生,老顾怎么样了?"

"医生怎么说?"

"能治好吗?"

我如实告诉大家医院的情况,包括医生说查不出具体病因的事。

"查不出病因?"王婶子吃惊地说,"这么大的医院,怎么会查不出来?"

"是啊,老顾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那个补药有问题?"有人提到。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在猜测。我趁机问:"你们谁知道钱大夫给我爹开的是什么药?"

"这个我们不知道啊,钱大夫看病向来很保密的。"

"是啊,而且我们也不懂医。"

我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旧糖盒的底部找到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展开一看,正是钱大夫的笔迹,上面写着几味中药的名字和剂量。

虽然我不懂中医,但看着这张药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我决定拿着药方回医院,让医生看看。

第四天一早,我带着药方回到医院。老大夫接过药方仔细看了看,眉头紧锁。

"这个药方..."老大夫看了好一会儿,"都是常用的中药。"

"那会有问题吗?"我紧张地问。

"中药的效果因人而异,有时候同样的药方,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反应。"老大夫又看了看药方,"但具体是否与病情有关,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虽然有了药方,但父亲的情况并没有明显好转。医生们会诊了好几次,用了各种方法,但效果甚微。

第五天晚上,老大夫把我叫到办公室。

"小伙子,我跟你说实话吧。"老大夫的语气很沉重,"你父亲的情况很不乐观。我们能用的方法都用了,但效果甚微。"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医生,您的意思是..."

"准备后事吧。"老大夫叹了口气,"可能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有些事情,医学也有局限性。"

我感觉天塌了一样,踉踉跄跄地走出办公室。母亲看到我的表情,立刻明白了什么,扑在我身上哭得昏天黑地。

"不行,我不信!"母亲哭着说,"咱们再找别的医生,再想别的办法!"

但是,我们已经没有钱了。五天的住院费用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再想转院或者请专家会诊,根本负担不起。

那一夜,我和母亲守在父亲床边,看着他那张日渐消瘦的脸,心如刀绞。这个一辈子为家庭操劳的男人,这个在我心中如山一般的父亲,难道真的要离我们而去了?

我想起小时候,父亲总是背着我到田里干活,告诉我哪些是麦子,哪些是玉米。想起他教我写字,教我做人的道理。想起每次我犯错时,他严厉但充满爱意的眼神。

"爹,您一定要挺住啊。"我握着他的手,轻声说道,"您还没看到我娶媳妇呢,您还没抱孙子呢。"

第六天一早,我做了一个痛苦的决定。

"娘,咱们回家吧。"我对母亲说。

"回家?"母亲瞪大了眼睛,"你爹还在治疗,怎么能回家?"

"医生都说了,再治下去也没用了。"我强忍着泪水,"与其让爹在这冰冷的医院里...不如让他回到熟悉的家里。"

母亲明白了我的意思,哭得更厉害了:"我不同意!万一还有希望呢?"

"娘,咱们已经尽力了。"我抱着母亲,"爹如果真的要走,也应该走得安详一些,在自己的家里,在自己的炕上。"

经过一番争执,母亲终于同意了。我们办了出院手续,租了一辆马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马车再次行驶在那条熟悉的土路上,但这次的心情和来时完全不同。来时还怀着希望,觉得医院一定能救父亲。现在却是绝望地回家,准备送父亲最后一程。

03

回到村子已经是下午时分,消息传得很快,村民们纷纷前来探望。我们把父亲安置在东屋的炕上,那是他和母亲住了三十多年的地方。

"长生啊,真的没办法了?"李大爷握着我的手,眼圈发红。

我点点头,声音哽咽:"县医院的大夫都说了,让准备后事。"

这话一出,院子里的人都沉默了。大家看着躺在炕上的父亲,那个平时威风八面的老支书,如今却虚弱得连呼吸都很困难。

王婶子擦着眼泪说:"老顾这人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老天爷怎么就不开眼呢?"

"是啊,这么好的人,怎么说病就病了?"另一个村民也叹息着。

"而且病得这么急,这么重,真是让人想不通。"

听着大家的议论,我心里五味杂陈。是啊,父亲的病来得太急了,急得让人措手不及。

钱大夫也来了,他看着父亲,脸色很复杂。我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额头上还冒着细汗。

"钱大夫,我爹这病..."我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安慰。

"唉,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钱大夫避开我的目光,"县医院都治不好,我这点本事就更..."

他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似乎在思考什么。我总觉得钱大夫今天的状态有些不对,说话时眼神有些闪烁,好像在担心什么。

"钱大夫,您上次给我爹开的那个补药..."我想起医生的话。

"补药?哦,就是普通的补气血的方子。"钱大夫的回答很快,但我觉得他好像有点紧张。

母亲从里屋出来,眼睛红肿得像桃子一样:"钱大夫,那个药方您还记得吗?县医院的大夫问过,说想看看。"

钱大夫的脸色微微一变:"药方?我...我开了很多药方,一时想不起来具体的了。再说,那就是普通的补药,跟老顾的病应该没关系。"

我总觉得钱大夫的反应有些异常,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也许是我多想了,毕竟父亲的病这么重,大家都很紧张。

傍晚时分,村民们陆续散去。我坐在父亲床边,握着他的手,那手已经变得冰凉。

"爹,您能听到我说话吗?"我轻声问。

父亲似乎有反应,眼皮动了动,但没有睁开眼。

"爹,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娘的,会把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时,父亲突然睁开了眼睛,虽然目光有些涣散,但确实是在看着我。

"长...长生..."他的声音微弱得像游丝。

"爹,我在!"我激动地握紧他的手。

"我...我觉得..."父亲艰难地说着,但话说到一半又昏了过去。

我觉得什么?他想说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交代?我守在床边,希望他能再醒来,把话说完。

夜深了,我让母亲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守在父亲身边。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炕上,父亲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

我想起父亲平时的样子,想起他教我的那些道理。他总是说,做人要诚实,要有良心,不能做亏心事。他这一辈子确实是这样做的,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对谁都是一片真心。

为什么这样的好人会遭遇这样的不幸?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我悄悄走到窗边一看,竟然是钱大夫。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子里:"钱大夫,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钱大夫被我吓了一跳:"哦,长生啊,我睡不着,想来看看老顾。"

"您这么关心我爹,真是太感谢了。"我说着,但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钱大夫进屋看了看父亲,然后问:"你娘睡了吗?"

"睡了,她这几天累坏了。"

"那个药方的事..."钱大夫欲言又止。

"什么药方?"我装作不懂。

"就是我给老顾开的那个补药方子,你们真的找不到了?"

我摇摇头:"娘说当时随手放的,现在也记不得放哪了。"

钱大夫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就算了,反正也是普通的补药。"

他又在房间里转了转,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但什么也没找到就离开了。

我更加疑惑了。钱大夫的行为太反常了,大半夜来看病人,还专门问药方的事。难道那个药方真的有什么问题?

想起医院里医生说的话,如果药方有问题,确实可能引起中毒。但钱大夫是我们村最有学问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开错药?

我回到屋里,看着躺在炕上的父亲,心里涌起一种不安的感觉。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04

第二天一早,我决定再去翻找那个药方。虽然已经找到过一次,但我觉得应该让更多人看看,也许能发现什么问题。

终于,我又在那个旧糖盒的底部找到了那张皱巴巴的纸。展开一看,正是钱大夫的笔迹,上面写着几味中药的名字和剂量。

虽然我不懂中医,但看着这张药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父亲服药后就出事了,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我把药方小心地收好,决定暂时不告诉母亲,免得她更加担心。

上午,村里又来了不少人探望。大家看着父亲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都在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

"长生啊,你要节哀。"村长拍着我的肩膀说,"人生老病死,这是自然规律。"

"是啊,老顾这一辈子也值了,儿女孝顺,家庭和睦。"另一个长辈安慰着。

但我心里却越来越不平静。父亲明明身体很好,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那个药方,那个让钱大夫半夜都要来打听的药方,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

我想起几天前回村找药方时,村民们的议论。有人说这病来得古怪,有人说症状不像普通的病。现在想来,大家的直觉可能是对的。

中午时分,村民们都回家吃饭去了,院子里安静下来。我正想进屋看看父亲,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听说老顾不行了?"

"是啊,县医院都治不好,拉回来准备后事了。"

"这事有点蹊跷啊。"

"怎么蹊跷了?"

"你想想,老顾平时身体多好,怎么说病就病了?"

"是有点奇怪,而且听说钱大夫给他开过药。"

"钱大夫?他的医术..."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因为说话的人走远了。但这几句话却让我心中的疑虑更加强烈。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这事有问题。

下午,我去了趟镇上,想找个懂中医的人看看那个药方。但跑了几家中药铺,老板们都说看不出什么问题,只是普通的补气血的方子。

"小伙子,这方子没什么问题啊,就是当归、黄芪、党参这些常用药。"一个老中医看了看药方说。

"那为什么吃了会出事?"我不解地问。

"这个...可能是病人的体质问题,或者是其他原因。每个人的身体情况不一样,同样的药可能会有不同的反应。"

我还是不放心,又去了另一家中药铺。那里的老板年纪更大,看起来更有经验。

"老先生,您帮我看看这个药方有没有问题?"

老先生接过药方,戴上花镜仔细看了看:"嗯,这是补气血的方子,配伍没什么问题。"

"真的没问题吗?"我追问。

"从药方上看,没有明显的问题。不过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有时候同样的药会有不同的效果。"

虽然老先生们都说没有问题,但我心里还是不踏实。为什么吃了补药会变成这样?是父亲的体质问题,还是有其他原因?

回到家,父亲的情况更加严重了。他已经完全不省人事,呼吸也变得非常微弱。

"长生,你爹可能..."母亲哭着说不下去。

我握着父亲的手,那手已经完全没有温度了。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吗?

我想起镇上老中医的话,都说药方没问题。这句话在我脑海里反复回响。药方没问题,那为什么父亲吃了会变成这样?是体质原因吗?还是有其他我不知道的情况?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出去一看,来了个我从没见过的人。

这人大约五十岁,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脚上是一双打了补丁的布鞋。他背着一个褪色的帆布包,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农民。

"请问这是顾家吗?"来人的声音很平和。

"是的,您是?"

"我姓韩,是邻村的。听说你家里有病人,我过来看看。"

我上下打量着这个叫老韩的人,心里有些疑惑。他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有些邋遢,但眼神却很特别,深沉而专注。

"您是医生?"我问。

"算是吧,村里的赤脚医生。"老韩淡淡地说。

我心里一阵失望。连县医院都治不好的病,一个赤脚医生能有什么用?但人家既然来了,总不能拒之门外。

"那...那您进来看看吧。"我勉强说道。

老韩点点头,跟着我进了屋。院子里的几个村民看到这个陌生人,都好奇地围过来。

"这是谁啊?"

"说是邻村的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县医院都治不好,他能有什么用?"

"就是,别是来骗钱的吧?"

老韩没有理会这些议论,径直走到父亲床边。我注意到,钱大夫看到老韩时,脸色突然变了,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更奇怪的是,平时话很多的村民们,看到老韩后都变得安静起来,眼神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敬畏。

这让我更加好奇。这个看起来普通的老韩,为什么会让大家有这样的反应?

05

老韩在父亲床边蹲下,仔细观察着父亲的面色。他的手伸过去,轻轻搭在父亲的手腕上,闭上眼睛静静地把脉。

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父亲微弱的呼吸声。老韩把脉的动作很专业,不像是一般的赤脚医生。

几分钟后,老韩睁开眼,又检查了父亲的舌苔和眼睛。他的表情很专注,像是在思考什么复杂的问题。

我偷偷观察着老韩的动作,发现他检查得很仔细,手法也很熟练。虽然他自称是赤脚医生,但我总觉得他和一般的赤脚医生不太一样。

"病人最近有什么变化?家里来过什么人?用过什么药?"老韩转身问我。

我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包括钱大夫来过,开了补药的事。

"补药?"老韩点点头,"什么样的补药?"

"就是普通的中药补药。"我说着,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把药方拿出来。

"药方还在吗?"老韩问。

我看了看围观的村民,特别是钱大夫,他的脸色有些紧张。

"药方...药方可能找不到了。"我暂时没有说实话。

老韩点点头,又继续检查父亲。他翻看父亲的眼皮,观察瞳孔的反应,还闻了闻父亲嘴里的气味。

这些动作让我想起了县医院的医生,但老韩做得更加仔细,更加专业。

"这位大夫,您看出什么问题了吗?"母亲怯生生地问。

老韩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当他的眼神落在钱大夫身上时,我注意到两人之间似乎有种微妙的氛围。

"病人的症状确实比较复杂。"老韩缓缓说道,"需要进一步了解情况。"

"县医院的大夫说病情复杂,但查不出具体原因。"我补充道。

听到这话,我注意到钱大夫的脸色又变了变。

这时,钱大夫开口了:"老韩啊,县医院都治不好的病,咱们这些土医生就更没办法了。"

我有些惊讶,钱大夫竟然认识这个老韩。

老韩转过身,平静地看着钱大夫:"钱大夫,确实好久不见了。"

"是啊,是啊。"钱大夫的回应有些勉强。

我好奇地问:"钱大夫,您和这位老韩认识?"

"以前见过几面。"钱大夫简单地说,但我觉得他好像不太愿意多谈这个话题。

老韩又重新蹲到父亲床边,这次他的检查更加仔细,甚至用手轻轻按压父亲的腹部。

我偷偷观察着钱大夫的表情,发现他时不时地看向老韩,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有紧张,有担心,还有一种我说不清的情绪。

"家属,我需要详细了解一下病人的情况。"老韩说道,"其他人能先出去一下吗?"

村民们虽然好奇,但还是陆续走了出去。钱大夫也起身要离开。

"钱大夫,你先别走。"老韩叫住了他,"病人之前的用药情况,我想详细了解一下。"

钱大夫停下脚步,点了点头:"好的。"

等其他人都出去后,房间里只剩下我、母亲、老韩和钱大夫。

老韩重新给父亲把脉,这次他把得更久,表情也更加凝重。

"钱大夫,你给病人开的是什么药?"老韩问。

"就是普通的补药,当归、黄芪、党参这些常用的。"钱大夫回答。

"具体的配方和剂量呢?"

钱大夫想了想:"这个...我开了很多药方,一时记不太清具体的了。"

老韩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转向母亲:"家里还保留着那个药方吗?"

母亲犹豫了一下:"我...我再找找看。"

她去箱子里翻找了一会儿,从底层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找到了,就是这个。"

钱大夫看到药方出现,脸色微微变了变。母亲把药方递向老韩,老韩伸手接过...

06

老韩接过那张药方,随意地展开看了看。

我注意到他的目光在纸上停留了比平常更久的时间,原本放松的表情慢慢变得专注起来。他又重新看了一遍,这次看得更仔细。

"嗯。"老韩轻轻点了点头,将药方折好,"这个..."

他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站起身,环顾了一下房间里的人,目光在钱大夫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钟。钱大夫似乎感受到了这种注视,不自觉地避开了眼神。

"现在人太多,我需要安静地再检查一下。"老韩平静地说,"麻烦大家先出去一下,我想仔细看看病人的情况。"

村民们虽然好奇,但还是陆续往外走。钱大夫也起身要离开,老韩却叫住了他。

"钱大夫,你先别走,我想和你聊聊。"

钱大夫的脚步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等其他人都出去后,老韩重新坐到父亲床边,将那张药方从口袋里拿出来,铺在床头柜上。

"钱大夫,关于这个..."老韩的声音很平和,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钱大夫走近看了看药方,我发现他的手指轻微地抖了一下。

07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父亲微弱的呼吸声在提醒着我们,时间依然在流逝。老韩的手指轻抚着药方,就像在触摸一件珍贵而危险的古董。

"钱大夫,这张药方上的附子,你写的是十五克。"老韩的声音平静得像深秋的湖水,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达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威严。

钱大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就像被突然抽干了血液。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站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

我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我能感受到房间里气氛的变化,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附子?那是什么?"

老韩转过身看着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附子是一味中药,有温阳散寒的功效,但同时也是有毒性的。正常用量应该在三到六克之间,绝不能超过十克。而这张药方上..."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重新落在钱大夫身上:"写的是十五克。这个剂量,足以要人命。"

我的脑袋嗡地一声,差点站不稳。"什么?你是说我爹是..."

"你父亲是附子中毒。"老韩的话如雷击顶,"症状完全吻合:先是乏力头晕,然后呕吐,接着出现神经系统症状,最后昏迷不醒。县医院的医生没见过这种中毒,所以查不出原因。"

我愤怒地转向钱大夫:"你...你为什么要害我爹?"

钱大夫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那声音颤抖得像秋天的落叶:"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我只是想给老顾补补身子,我看他最近有点虚弱,就想开个温阳的方子。但是...但是我把剂量搞错了。"

"搞错了?"我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人命关天的事情,你说搞错了?"

钱大夫痛哭流涕:"我最近眼神不好,看书的时候把三克看成了十五克。我以为自己记错了,就按照十五克写的。我真的不知道会出这么大的事!"

老韩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母亲听到动静从外面冲了进来,看到钱大夫跪在地上,立刻明白了什么。

"你这个杀千刀的!"母亲扑向钱大夫,"我们家老顾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他?"

我拉住母亲,心中五味杂陈。愤怒、悲伤、绝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我几乎无法思考。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老韩站起身,"最重要的是救人。附子中毒如果处理得当,还是有希望的。"

"真的吗?"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看着老韩,"我爹还有救?"

老韩点点头:"附子中毒的机理我很清楚,也有相应的解毒方法。但是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治疗起来会比较困难。"

钱大夫抹着眼泪抬起头:"老韩,你真的能救老顾吗?"

老韩看了钱大夫一眼,语气依然平静:"钱大夫,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钱大夫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我...我知道。你是韩主任,原来省人民医院的中医科主任。"

这话一出,我和母亲都愣住了。省人民医院的主任?那可是我们这些农民想都不敢想的大医生啊!

老韩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赤脚医生。"

"不,你不是普通的赤脚医生。"钱大夫的声音里带着敬畏,"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中医大夫。当年我在县医院进修的时候,听过你的课。"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村民们看到老韩时会那么恭敬,为什么钱大夫看到他时会那么紧张。原来这个看起来邋遢的老人,竟然有着如此深厚的医学背景。

"老韩...不,韩主任,求求您救救我爹!"我跪了下去。

老韩连忙扶起我:"不要叫我主任,叫我老韩就行。救人是医者的本分,我一定会尽力的。"

他重新蹲到父亲床边,仔细观察着父亲的状态。"中毒已经好几天了,毒素在体内积累,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排毒。我需要准备一些药材和器具。"

"需要什么,我马上去准备!"我急切地说。

老韩想了想:"先需要甘草、绿豆、金银花,还有一些针灸用的银针。另外,要准备大量的温开水。"

我立刻行动起来,村里的中药不好找,但甘草和绿豆还是有的。针灸的银针更是难题,不过听说镇上的中医诊所有。

在我忙碌准备的时候,老韩开始给父亲做更详细的检查。他的手法非常专业,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深厚的功力。

钱大夫跪在一旁,不停地忏悔:"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老顾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母亲看着钱大夫,眼中的愤怒渐渐转为复杂的情绪。"钱大夫,你也不是故意的。但是...但是我们家老顾..."

"娘,别说了。"我打断母亲,"现在最重要的是救爹。"

等我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齐全,老韩开始了治疗。他先是煎制了一副解毒的汤药,然后开始给父亲针灸。

看着老韩娴熟的针法,我心中涌起了希望。这双手,曾经在省城的大医院里救治过无数的病人,现在正在为我的父亲而努力。

"这些针位主要是促进血液循环,加速毒素的代谢。"老韩一边施针一边解释,"附子中毒主要影响心脏和神经系统,我们要从这两个方面入手。"

针灸进行了大约半个小时,父亲的脸色似乎有了一些变化,没有之前那么青紫了。

"有效果吗?"我紧张地问。

"有一些,但还需要时间。"老韩收起银针,"接下来要给他服用解毒汤药,然后继续观察。"

我们小心翼翼地给父亲喂药,虽然他还在昏迷中,但吞咽反射还在。

"老韩,我爹真的能好吗?"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老韩看着炕上的父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说实话,中毒时间有点长了。如果是在刚中毒的时候治疗,成功率会很高。现在...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这话让我的心又沉了下去,但同时也让我更加敬佩老韩的诚实。一个真正的医生,不会给病人家属虚假的希望。

08

夜深了,整个村庄都沉浸在静谧之中,只有我们这间屋子里还亮着昏黄的油灯。老韩没有离开,而是守在父亲床边,时不时地查看他的脉搏和呼吸。

钱大夫也没有走,他跪在墙角,眼睛红肿,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我走过去听了听,原来他在背诵着医书上的药性歌诀,声音颤抖,充满了懊悔。

"附子性热味辛甘,温中散寒功效宽,用量过大毒性现,三至六克保平安..."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我看着这个平时在村里颇有威望的医生,心情复杂。他确实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但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和悔恨。

"钱大夫,你起来吧。"我轻声说道。

钱大夫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长生,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爹。"

"事情已经发生了,跪在那里也于事无补。"我叹了口气,"你还是帮着老韩一起想想办法吧。"

老韩听到我们的对话,转过身来:"钱大夫,你过来帮我一下。虽然犯了错,但你毕竟是学过医的,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钱大夫诚惶诚恐地走过来:"老韩...韩主任,您还愿意让我帮忙?"

"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老韩平静地说,"个人的恩怨可以放在一边,但生命不能等待。"

这句话深深地震撼了我。这就是真正的医者风范,在生命面前,一切都可以放下。

老韩指导钱大夫帮忙煎药、准备热水,两个医生之间的合作让治疗变得更加高效。我看得出来,钱大夫虽然犯了错,但基本功还是有的,在老韩的指导下,他的动作很快就熟练起来。

凌晨两点左右,父亲突然有了反应。他的眼皮颤动了几下,嘴唇也动了动。

"爹!"我激动地叫道。

老韩连忙过来检查,把了把脉,又观察了一下瞳孔:"有好转的迹象,说明解毒开始起效了。"

父亲慢慢睁开了眼睛,虽然目光还有些涣散,但确实是醒了。

"长生...长生..."他的声音很微弱,但我们都听到了。

"爹,我在!"我握住他的手,发现手心有了温度。

父亲看了看周围,目光落在老韩身上:"这位是..."

"爹,这是老韩,是他救了您。"我赶紧介绍。

父亲艰难地点了点头,想要说什么,但老韩制止了他:"病人现在还很虚弱,不要说太多话。先好好休息,等身体恢复一些再说。"

虽然父亲醒了,但老韩告诉我们,这只是初步的好转,后续的治疗还很关键。毒素虽然开始排出,但对身体的损害需要慢慢修复。

接下来的三天,老韩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父亲身边。他每天都要重新调整药方,根据父亲的恢复情况进行针灸治疗。

我也渐渐了解了老韩的故事。原来他确实是省人民医院的中医科主任,医术精湛,在省城很有名气。但是在特殊的年代里,因为一些历史问题,他被下放到农村,成了一名赤脚医生。

"那段日子很难熬。"老韩对我说,"从高楼大厦到茅草屋,从设备齐全的医院到简陋的卫生室,心理落差很大。"

"那您为什么还要坚持行医?"我好奇地问。

老韩微微一笑:"因为这是我的本分。无论身在何处,无论身份如何,救死扶伤的责任不会改变。而且,在农村这些年,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学到了什么?"

"学到了什么叫朴实,什么叫真诚。"老韩看着窗外,"在大医院里,有时候医生和病人之间会有距离感。但在农村,医生和村民就像一家人。这种信任是珍贵的。"

我深深地被老韩的话感动了。这个经历了人生起伏的老人,没有怨恨,没有消沉,而是用一颗平常心继续着自己的使命。

第三天晚上,父亲的状态明显好转了很多。他不仅能够清醒地说话,还能坐起来喝粥。脸色也从青紫转为苍白,再慢慢恢复了一些血色。

"老韩,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父亲握着老韩的手,眼中含着泪花,"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老韩摆摆手:"老兄,这是我应该做的。你能康复,我也很高兴。"

父亲转向钱大夫,钱大夫这几天一直在协助治疗,但始终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

"钱大夫。"父亲叫了他一声。

钱大夫战战兢兢地走过来:"老顾,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父亲的声音很平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能认识到错误,能真心悔改,这就够了。"

钱大夫听到这话,眼泪又涌了出来:"老顾,你...你真的不怪我?"

"怪你做什么?"父亲苦笑了一下,"你这几天为了救我,比谁都着急。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想弥补错误。"

这一刻,我看到了什么叫宽容,什么叫大度。父亲用他的胸怀,不仅原谅了钱大夫的过错,更给了他重新做人的机会。

老韩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中闪烁着赞许的光芒。

09

随着父亲身体的逐渐康复,村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大家对老韩更加敬重,对钱大夫的态度也很复杂,有谴责,但更多的是理解。

第五天,老韩告诉我们,父亲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后续只需要慢慢调养就行了。他准备离开了。

"老韩,您这就要走了?"我舍不得这个救了我父亲的恩人。

"是该走了。"老韩收拾着他那个旧帆布包,"你父亲的病情已经稳定,剩下的就是慢慢恢复。钱大夫的基本功还是有的,在我的指导下,他完全可以胜任后续的调理工作。"

说到钱大夫,老韩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钱大夫,这次的事情给你一个深刻的教训。医者手中掌握着生死,容不得半点马虎。"

钱大夫郑重地点头:"韩主任,我一定会牢记这个教训。以后每开一张药方,我都会反复检查,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光是不犯错误还不够。"老韩拍了拍钱大夫的肩膀,"你还要不断学习,提高自己的医术。我给你留一些医书,你要认真研读。"

老韩从包里拿出几本看起来很旧的医书,递给钱大夫。钱大夫接过书,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这些书我用了几十年,里面有很多我的心得体会。"老韩说,"希望对你有帮助。"

我感动地看着这一幕。老韩不仅救了我父亲的命,还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钱大夫成长。这种胸怀,这种格局,让我深深地敬佩。

父亲挣扎着要起床送老韩,被老韩按了回去。

"老兄,你好好休息。"老韩笑着说,"以后有机会,我还会来看你的。"

"老韩,你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永远不会忘记。"父亲的声音有些哽咽。

母亲也红着眼圈说:"老韩,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

老韩摆摆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医者父母心,能救人一命,是我的福分。"

临走时,老韩把我叫到一边,单独说了几句话。

"长生,你父亲的身体底子还不错,经过这次的事情,反而可能会更加注重养生。"老韩说,"但是有几点需要注意..."

他详细地告诉我父亲在恢复期间需要注意的事项,包括饮食调理、作息规律、情志调节等等。

"还有一点很重要。"老韩的语气变得严肃,"这次的事情虽然是钱大夫的过失造成的,但也暴露了农村医疗的一些问题。作为家属,你们也要学会一些基本的医学常识,不要盲目相信,但也不要因噎废食。"

我认真地点头,把老韩的话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

"最后,我希望你能善待钱大夫。"老韩看了一眼屋里的钱大夫,"他虽然犯了错,但本性不坏。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给这个村子一个宽容的机会。"

我被老韩的话深深感动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仅没有严厉谴责钱大夫,反而为他求情。这种胸怀,这种智慧,让我觉得自己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老韩,我明白了。"我郑重地说,"我们不会为难钱大夫的。"

老韩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背起他的旧帆布包,向门外走去。

全村的人都出来送他,从我家门口一直送到村口。老韩一路上和大家告别,就像送别一个老朋友。

在村口,老韩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这个他救人的村庄,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老韩,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有村民喊道。

"有空常来我们村里看看!"

"您是我们村的大恩人!"

老韩向大家挥挥手,然后转身走向远方。他的背影在夕阳中渐渐变小,但那种坚定的步伐,那种从容的姿态,深深地印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我站在村口,久久不愿离开。这个看起来普通的老人,用他的医术和品格,给我们上了一堂深刻的人生课。

什么是医者仁心?什么是宽容大度?什么是知识分子的风骨?我在老韩身上找到了答案。

10

老韩离开后的第三天,父亲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精神状态明显好转了很多。钱大夫按照老韩的嘱咐,每天都来给父亲检查身体,调整药方。

村里人对钱大夫的态度也在慢慢改变。起初,大家确实对他有些看法,毕竟差点出了人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看到他真心悔改,也看到父亲的大度宽容,村民们渐渐接受了他。

"钱大夫,以后开药可要小心啊。"王婶子半开玩笑地说。

"是啊,人命关天的事,马虎不得。"另一个村民也附和道。

钱大夫每次都认真地点头:"大家放心,我一定会谨慎再谨慎的。老韩给我的那些医书,我每天晚上都在认真研读。"

确实,这段时间钱大夫变化很大。以前他虽然医术不错,但有时候会有些自满。经过这次的事情,他变得更加谦逊,更加小心。每次开药方,他都会反复检查,甚至还专门买了放大镜,确保不会再看错剂量。

父亲的康复也给全家带来了新的希望。母亲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每天忙前忙后地给父亲调理身体。

"老天爷真是开眼了。"母亲常常这样感叹,"要不是遇到老韩这样的好医生,咱们这个家就完了。"

父亲的心态也发生了很大变化。经历了生死劫难,他对很多事情都看得更开了。

"人这一辈子,什么名啊利啊,都不重要。"父亲对我说,"最重要的是能够平平安安地和家人在一起,能够为别人做点好事。"

父亲的话让我深有感触。这次的经历,不仅是他的重生,也是我们全家的重生。

一个月后,父亲基本完全康复了。他不仅恢复了健康,精神状态甚至比以前更好。村里人都说,老顾这次是因祸得福,身体反而比以前更壮实了。

这时候,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老韩要重新回到省城工作了。

原来,省里对知识分子政策有了新的调整,老韩的问题得到了平反,省人民医院邀请他回去继续担任中医科主任。

"这是好事啊!"父亲听到消息后很高兴,"老韩这样的好医生,应该在更大的平台上发挥作用,救更多的人。"

但同时,我们也有些不舍。老韩在农村这些年,已经成了大家心中的定海神针。他要走了,村民们心里都有些空落落的。

消息传出后,十里八乡的村民都来了,大家都想见老韩最后一面,向这位救死扶伤的好医生表达感谢。

老韩很低调,但架不住村民们的热情。最后,大家在村小学的操场上举行了一个简单的送别仪式。

"老韩,您在我们这里这些年,救了多少人的命,我们心里都有数。"村长代表大家发言,"您是我们永远的恩人。"

"是啊,老韩,您走了,我们有病找谁看去?"有村民哭着说。

老韩看着围绕在身边的村民,眼中也闪烁着泪光。

"乡亲们,我虽然要走了,但我的心会永远和大家在一起。"老韩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些年在农村的经历,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你们教会了我什么是朴实,什么是真诚,什么是人间真情。"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钱大夫的医术已经很不错了,有什么小病小痛,完全可以找他。如果遇到复杂的疾病,可以到县医院或者省城来找我。"

说着,老韩拿出一张名片,上面写着他在省人民医院的联系方式。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找我。"

村民们纷纷记下了老韩的联系方式,虽然知道大家可能很少有机会到省城看病,但有了这个联系方式,心里就踏实了很多。

钱大夫走到老韩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韩主任,谢谢您对我的教导和宽容。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不辜负您的期望。"

老韩扶起钱大夫:"记住我说过的话,医者要有敬畏心,要有仁爱心。技术可以慢慢提高,但品德不能有瑕疵。"

最后,老韩走到我们家人面前。

"老顾,你要保重身体,按时服药,规律作息。"老韩握着父亲的手说。

"长生,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要好好照顾父母。"他又对我说。

"老韩,您的恩情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父亲的声音哽咽了。

老韩笑了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能够救人一命,是我的福分。"

汽车来了,老韩要走了。全村的人都来送他,从村小学一直送到村口。

"老韩,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有空一定要回来看看我们!"

"您永远是我们村的人!"

村民们的祝福声此起彼伏,老韩坐在车里,不停地向大家挥手告别。

汽车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山路的尽头。村民们还站在村口,久久不愿散去。

我站在人群中,心情复杂。老韩走了,但他留下的不仅仅是一个康复的父亲,更是一种精神,一种品格,一种对生命的敬畏和对人性的温暖。

这个看起来平凡的老人,用他的医术和人格,在我们的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会生根发芽,会影响我们每一个人的人生。

什么是医者仁心?什么是知识分子的风骨?什么是人间大爱?我在老韩身上找到了最好的答案。

而这个答案,将伴随我一生,指引我做一个有温度、有品格的人。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真正的医者不分身份地位,都有一颗仁爱之心。知识可以改变命运,但更重要的是用知识去温暖人心,去承担社会责任。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像老韩这样的知识分子,虽然经历了人生的起伏,但初心不改,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服务人民,体现了知识分子的品格和担当。

72年父亲病危 从医院拉回家准备后事,邻村赤脚大夫:让开 让我看看

友情提示

本站部分转载文章,皆来自互联网,仅供参考及分享,并不用于任何商业用途;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涉及作品内容、版权和其他问题,请与本网联系,我们将在第一时间删除内容!

联系邮箱:1042463605@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