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追平十集《黄雀》,《对手》同款导演、编剧、男主,王小枪甚至懒得起名,为郭京飞量身定制的角色就叫郭鹏飞。
乍看,熟悉的要素过多;
仔细一看,呀,很有东西。
来,展开说。
一,有锅气的故事:日常流质感、谍战式“反扒”
第一眼看《黄雀》,有点眼熟,但越看越觉得《黄雀》是自己的调调,很日常流的“轻切入、重落地”,很让人唏嘘的“百贼昼行、浮生可叹”。
三言两语,雕刻出众人风味不一的年轮。
如果说服化道还原,是从器物维度找寻生活感,那么《黄雀》可能更接近另一种形神兼备的路数。
不像是只拍了一段反扒剧,而更像是带人进入荔城往事中。
故事中没有谁是扁平的工具人,人均有真实的在地质感,有锅气。
郭鹏飞满嘴跑火车,正经教学和瞎话无缝衔接,分分钟说晕小徒弟。
当年意气风发、走路都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被岁月毒打后早早白头,但依旧保留着“满口鬼话”的鬼乐观基色。
而这种乐观又是浸过灰色血色的,无尽落日后、寒夜长独行,群山叠影、回响着漫长的“丧”感。但这种“丧”又不是真躺平,而是悲怆之后依旧心有一线天,在最幽深的山涧中,依旧仰头攀爬、徒手捞星辰。

小屋对镜看开膛手术伤口,大源往事无声压抑、漫过眉目,不堪回首不可言;但依旧有岁月凌迟后的“丧燃”的,白发皱纹、不敢忘怀少年志。
郭鹏飞和他的小徒弟,一个成熟圆润、一个天真棱角。一个“丧”中带清、皮中见正,一个直中见慧、拙中见巧。
很经典的组合搭配模式,但办案的细节都挺有嚼头。
雷厉风行的花姐,不是徒有拉风姿态、带风外套的假把式,而是带着岁月烟火气的,甚至带着“炒菜油烟味”的。
风风火火又自然热络,精明强干又务实落地,不是空降金手指的虚假厉害,而是生活中有血有肉长成的有锅气的强大。
关键时刻总往后撤的李红旗,手中不知多少债、背后不知几多秘密,平平淡淡岁月求不得,人到中年关关都是难关。
“贼头贼脑”的毛志超等等,人均有戏。
群像不是“看我多有戏”的刻意展演,而好似某种没有action的日常实感,日夜奔流似本来面貌,芸芸众生汹涌街头说往事。
轻喜剧、日常感、落地感,浑然一体形成某种独门风格。
平实但不寡淡,起伏但不悬浮。
同时,有一种“以平写曲”、“以实写虚”的高能戏剧感。
我总觉得节奏挺“谍战片”,眼角膜案也好、青铜马案也罢,大春小春三人划刀子偷钱包也好,财神阿兰搭伙又骗又偷也罢,故事节奏把控都很吸引人。
糟糕模式中呈现案子,是干巴罗列事情零件,像木乃伊一样徒有形似,或者干脆是断裂拼贴的一惊一乍;而《黄雀》这般节奏提上气的故事中,案子是活的、流动的、危险的。
有新鲜刺激感,又有贪嗔痴被反咬一口的讽刺感,更有坑蒙拐骗恶意层出不穷的“人性图鉴”的骇然。
反扒和刑侦命案,对受众而言,吸引力源头天然不同。反扒故事中小偷是已知的,并不存在“让我猜猜嫌疑人是谁”这个环节。所以观众的全知视角,大于破案者的未知视角。
而这种被动情况,在《黄雀》中反被化解为节奏优势。
我们说过无数次的“空有悬念,没有悬念感”,在《黄雀》中有了反向的突围。剧作在“一早揭晓嫌疑人”的情况下,依旧有扣人心弦的张力。
如果说问号是悬疑大范畴的敲门砖,那么“人心人性的惊叹号”才是这一类型真正的朱砂痣和心头血,而《黄雀》前十集从皮相到骨相,都有模有样、有形有魂。
二,“罪孽深重”的恻隐之心
“贼脑子”黎小莲,罪孽深重中的恻隐之心、淤泥之外的血色往事,很让人唏嘘。
若干年前,她重病的弟弟被母亲和继父抛弃。她终于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广场,看见被当成“残疾商品”敛财工具的弟弟,她虎口夺食抢下弟弟,仓皇买票求归乡,防不胜防又被胆大包天穿“制服”的骗子所骗。
若干年后,从命运车轮下不幸挣扎的苦命姐姐,一步步被裹挟、被诱惑进罪恶大网中,变成了“贼脑子”。是真筹划巧妙计谋赚大钱,还是借机赚钱亦拔除钉子?目前十集未见全貌,有点难说。

若干年前,在绝境中向她伸手的佛爷,是另一条更绝境的不归路。
若干年后,她遇到带着孩子来看病却被偷的穷母亲,伸出了自己黑白难辨的援助之手。
亲者之念,慈者之心,智者之虑,谋者之思,汇聚在她身上,她是受害者、是救赎者、是有罪者、是加害者。
羽翼未丰时,便要豁出命去当重病弟弟的羽翼。
上错贼船后,大风大浪里依旧有不忍之心、不肯之念,不能真正当“贼”。
聪明绝顶、半生不幸,黑不够黑、白不能白。
医务室二楼俯瞰广场的窗,是她“创意偷大业”的监控室,也是她半生见不得光的活牢笼。
她的灵魂和愿望,也被封印于此。
某种意义上,她和有形鹦鹉一样,是一只学舌的不幸笼中鸟。
而最让我毛骨悚然的细节,不是佛爷深夜暴行,而是可怕行径之后第二天她依旧如常上班,安安静静吃一碗面,恍若什么都没发生。
夜幕中彻骨的痛感和恨意,阳光下都变成了不动声色的蛰伏感。
淡淡“死”感之下、是层层风波,平平日常感之下、是罪孽深重又死命泅渡的挣扎感。
某个镜头中,黎小莲被乌云笼罩阴影中,从明转暗,不正是她窒息的人生吗?
佛爷斯文体面表象之下,是凶狠的獠牙,而佛爷的暴行,在两位年轻男女的迤逦桃色想象中,是“肯定有一腿”。
这厢是单方面的暴力伤害,那厢是两厢情愿的一夜春风。
罪中罪、恶对恶,颇有几分局外局、碟中谍的意思。
财神和阿兰,一个似乎是用不羁逍遥,掩盖满堂喜气中被冷眼被薄待的边缘痛感。
另一个在高能坑骗游戏中翩翩而动、款款而行,以被猎艳的身份、享受对猎物的宰杀和愚弄。
而那高度强迫症的严丝合缝之下,是否也藏着别的伤痕往事?
小团伙四人,黎小莲,高智商被迫沦落、高慈念无尽挣扎,罪孽深重中依旧坚持有些钱不能挣。
与其说这是一种“可持续的科学做贼观”,不如说是灵魂被淹没之前尚留一线光。
是心冷眼高的贼之“中枢”,有时亦是矛盾的“悲悯派”贼。
而财神、阿兰,更似逍遥肆意的“小恶鬼”。
无论初心如何,无论自认是人是鬼,他们的每一次嚣张所得,都早已写好天谴般的价格。


三,“贼”世间群像
如果说广叔讲老规矩是港片式的江湖风味,郭鹏飞和广叔“猫鼠黑话”是类似线人合作的黑白交汇智慧,那么聋哑人兄弟则是野生苦路子的野蛮生长,是底层血色的互相伤害、伤人以自益。
大春小春这对聋哑人兄弟,一个是纯又野的无畏彪悍,一个有薄又脆的羞耻良心。
大春对着金光闪闪的耳环,一度恶从胆边生,无师自通从偷变抢。
一度不顾表哥“不准偷家周围”的铁律,擅自偷手机,妄自酿出此后的连环祸端。
愈见血而愈亢奋,愈凶险而愈放肆。
在罪恶泥沼深渊中,他更多遵循着某种兽类的利益本能。
脸上淳朴傻憨憨,内心有某种无所谓善恶的原生态凶悍力量,像在人类文明规则之外的“本能自利”型青年兽。
而每个关口小春的选择都不同,小春本性更良善,对盗窃有更浓郁的羞耻感和抗拒感。
小春被哥哥推到作案现场,风口浪尖不得不配合完成偷盗,连累心爱的女孩被全场人误会是贼、被开除之后,他那根弦终于断了。
晦暗小饭馆中,小春的脸倒影在左侧,血色中变形扭曲,正是他面目全非的具象化。
聋哑兄弟不幸踏上贼路,异地公交车上显身手,撼动本土“贼集团”利益,玩命相搏才保住这口“贼”饭。
小巷穷途中恶斗,无论是徒手薅下一大把头发,还是种种殊死搏斗的打法,都是“拆下自己的头盖骨当最后的武器”既视感,很惨烈。
那是一种“每偷一块钱都需要搏命、打出资格”的血色残酷、是非倒置,底层又边缘的非正常少年,电光火石间强弱几转、高低几变,凶残又羸弱、天真又罪恶。
而小春心心念念的小痦子,受他连累被冤枉丢了工作,又一只脚被骗进传销组织。
天真懵懂又孤立无援的小姑娘,在大城市霓虹照不到的沟渠里,从一个不幸被赶进另一个不幸中。
另一边,抱着小孩子的母亲,大包小包行动不易,居然借带娃身份掩护,行偷鸡摸狗之实。被抓之后,熟练以自残术来逃避、用女儿当挡箭牌。
隔壁老董家,八十老母病歪歪在广场上摆摊,卖二毛钱一个的茶叶蛋,白发苍苍、病痛缠身,依旧自食其力。
一把年纪好腿好脚的儿子老董,偏偏要当不成器的贼。要么偷个七块八块钱,要么偷窃未遂险被打死,要么厚脸皮借三十二十、骗去喝酒。
活得完全没有人样,却又在郭鹏飞将他从拳打脚踢中解救出时,掏出怀里茶叶蛋当馈赠“真不是我偷的,是我妈煮的”。
剧中贼有千面,浮生不同、似叹似恨。
与其说这只是猎奇式的“犯罪手法大全”,不如说是对有罪者、对不幸者、对作恶者种种病态人生的把脉和针灸。
审判不是唯一的终点,看病才是更有人文关怀的救赎。
底层的血色、边缘人的苦楚,混杂着种种罪责,与其说破案反扒仅仅是解谜、不如说是拍出了“一座城最见不得的下水道”,拍出了众生的恶与苦、罪与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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