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峥嵘岁月
我的堂叔王国良是偌大的家族里,最有出息的人,他官至副师长退休,是族里人的骄傲,可近期他回到故乡,不但门可罗雀的,没有了以往的热闹场面,还意外的出现了一些令人尴尬的事情,最后国良叔,还被他的一个长辈斥责为不忠不孝之人。
我们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堂叔王国良是我五爷爷的儿子,我作为长支的长孙,虽喊国良一声叔,却只比他小4岁,正可谓老侄少叔。现在家族里年龄最大的,就是84岁的六爷爷还健在,其他老辈人都已过世。
国良他从小就聪明过人,不安于农村的贫困枯燥,立志要跳出农门。当时被推荐上完了高中的他,软磨硬泡的缠着村里的干部,想尽了一切办法,才圆了当兵的梦想,这为他以后的飞黄腾达奠定了基础。
其实,按说他是家里的独生男子,(他还有两个远嫁的姐姐)是不符合当时的征兵条件的。
国良叔是个幸运的人,他参加了1979年南国边境的那场战事,不但毫发未损,还荣立了战功。由此他平步青云,先是上了桂林陆军学院,后从见习排长干起,一步一个台阶,一路顺遂直至在副师长的位置上退出现役。
在他做副连长时,经人介绍与驻地一个姑娘喜结连理。这是个有背景的姑娘,她的父亲是柳州市的一位大领导,因而,国良叔退出现役后,就顺理成章的,异地安置在柳州这个南国城市。
家族里出了这么一个大官,当然是值得荣耀的。无论在何时何地,当人们一提起国良的名字,我们这辈人无不骄傲的抢着回答:“那是我的堂叔,是方圆百里最大的军队干部”。人们也无不用羡慕的目光望着我们,我们心里自然也是无比的受用。
10年前,国良叔的父亲去世,我们族里男男女女近200口子,不约而同的前来参加葬礼,村里外族外姓的人也不请自到无偿的前来帮忙,葬礼办的有里有面气势恢宏。
可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大家:国良父亲的葬礼,甚至追溯到更早他母亲的葬礼,只有他一人参加,从未见他妻子和儿子的身影。
国良叔的解释是:他妻子身体欠佳,现在儿子身在遥远的美国。
对于这样的回答,我们下辈人倒不以为然,可当时还健在的一些长辈却表露出不满。只是碍于国良叔已是近花甲的人,更碍于他的身份,长辈们不便计较罢了。
今年的6月20日,堂叔国良突然回到了已阔别10年的家乡。他先去看望了族里的唯一长辈,他84岁的六叔,可身体强健头脑清明的这位老人,这天却步行去了临村他的女儿家。
由于堂叔家的祖屋多年失修,更由于我是唯一留在老家,没有出外打工的堂侄,他便理所当然的住在了我家。
我从堂叔的口中了解到,他的老伴已于前年去了美国儿子家,孤独寂寞的堂叔却实在不愿寄人篱下地到美国去生活,便有了回山东老家颐养天年的念头,他这次是先回家乡来,打算翻修一下自己的祖屋,为他回归故里做准备。
稍事休息后,堂叔便吩咐我约一下族里的人,他要设酒席招待他们一下,以联络加深与族人们的感情。
我们这里由于土地贫瘠种地收入微薄,大多在相距不到百公里的县城打工,因村里陈家出了个能人,在县城开了一间规模很大的化工企业,他又是个致富不忘乡情的厚道人,因而,村里人就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就近打工挣钱。
当我用电话通知在这个化工厂打工的族里人时,心想着:堂叔这身份显赫的人物,请族里的下辈人吃饭,还不是高抬了你们,仅百公里之遥的路程,还不是求之不得的见信即返。
可连着打了几个电话,令我失望之极。他们有的说,现在工厂里生产任务太急,需要加班加点,怕请不了假;有的说车子坏了,无法成行;更有的人直言不讳:堂叔他做再大的官与我们不相干,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讨生活,实在没时间奉陪他!
我怕伤了堂叔的心,实在不敢向他实话实说,可他还是从我的委婉中感受到族里人对他的不待见。虽堂叔当场没说什么,可脸上却写满了郁闷和惆怅。
隔了两天,听说六爷爷已回到家中,我便与国良叔一同来到他家,国良叔让我从村中饭店叫了菜,又拿出他特意带来的茅台酒,我们爷孙三代便小酌起来。有些酒意的国良叔,难免在言词中流露出,这次回老家,族人对他的并不待见。
这时,有些微醺的六爷爷打开了话匣子。他说:“国良啊,你也是小七十的人了,又做过不小的官,叔本不该说你,可今天叔喝了些酒就堵不住嘴了。虽族里人不懂事,可你做的也不地道啊。你在外几十年,你的父母还不是族里人维护着?你确实是没让你父母缺过钱,可尽孝道不是光用钱就能买到的。”
六爷爷又说:“你现在埋怨族里人不待见你,可你又为他们做了什么?人家跟你同岁的陈家老三,收废品出身,后来成了人物,给村里修了桥补了路按了自来水,现在村里人靠他挣钱,又有谁不待见不感激他?”
我怕六爷爷借着酒劲再说出些过头的话,忙劝阻他不要再唠叨下去,可六爷爷还是兀自继续着:“国良,听说你的儿子去了美国安了家,难道我们这么大个国家就没他出力的地方,去给美国人卖命?你这是教子无方,在过去可是对国不忠啊。”
六爷爷又说:“还有你的老婆,她就是金枝玉叶,也是咱王家门上的媳妇,可她从未踏进咱王家门一步,就连你父母过世也没见她的人影,你这是教妻无道,是大不孝啊。”
此时,已近七十岁的国良叔被他的长辈,训斥的已是汗流浃背无地自容,他只有无奈加无奈的踱出了房门。
国良叔闷闷不乐的在老家,只逗留了4天时间就踏上了归途。在这段时间里,他再也没有提及回家乡度余生的事,大概国良叔再也不可能,回到生他养他的这片故土,细想想真是令人伤感不已。
其实,无论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都有自己的局限,都有自己无法言传的苦衷,纠结缠绕着自我,作茧自缚般在人生的怪圈里挣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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