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钱很难吗？我觉得赚钱是最容易的事！”这句话从牟其中嘴里说出来，总让人觉得不是夸张，而是带了一点点真人快打的戏剧张力。1970年代到2000年之间，中国商海风雨，那些口号喊得震天响、剧本写得一本正经的人也不少，但牟其中的路，怎么都像是崴了一脚还非得咬牙走到底。他做过锅炉工，也敢拍着胸脯和国家谈罐头换飞机。一路跌跌撞撞，眼看江湖已过大半，他却又神奇地重来一回。

他是1959年参加高考的，可惜落榜。年轻时的机会，像蒲公英，飘了就没了。可是他呢，执拗得很。转头就去武汉中南工业建设设计院，想试试春季特招。命运偏又开了个玩笑。因户籍不对，被退学了。半年的读书，掀不起多大的波浪。带着一点不服气，又回了家乡，成了玻璃厂里普通的锅炉工。工友们大多不认字，白天轮着班，晚上天南地北地听他讲点外面的事。有意思，信息传播慢，却个个都关心国家。

那时候的气氛也紧张，总有人说什么都需要小心。谁成想，牟其中因谈论国家大事，没几天工夫就被捕了，被判了死刑——当然，死刑没真执行，最后还是在牢里待了四年零四个月。这样的开局，连老天都懒得写下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坚持着，熬完苦役，心气反而更旺。他一边反思一边琢磨，出狱后干脆不当工人了，改行当生意人。

1982年，牟其中和人合伙开了个万县市中德商店。这事不大，但赚头却不小。普通人卖东西，想着熬日子，他却能想点别的。那会儿商品还没有“三包”，他就加了张小卡片，承诺城区三天、农村一周都能换。这点小聪明，抓住了买家心理，不算什么高科技，却就是能让生意火起来。还有四代业务：代购、代销、代办、代托运，直接把“服务”这东西玩出了早年的雏形。三百元本钱做成了八万元利润。商业的门槛低，他绕过去，站在门里偷笑。

嚼过了小本生意的甜头，牟其中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1983年，他在重庆低价收了铜钟，又高价转卖给上海的商家。这种生意，低买高卖，门道里其实藏满了风险。可他逢赌必赢。有人说，是天分好？还是运气好？谁知道？就像他说的，赚钱其实一点都不难。

什么都能打包卖钱，牟其中像踩到节奏一样。可天有不测风云。1983年他因为投机倒把再被收押。这次换了罪名，入狱十一个月。没消沉还越发高调。他写申请要进党，还写了不少关于商业和改革的文章，居然被注意到了。最后国家查明情况，牟其中又走出了牢门。大难不死，这时候他的信心反而膨胀到极点。人都说江湖险恶，他却一步步把“险”化成了“奇”。

做生意到底是门学问呢还是一场赌博？没人知道下个明天会发生什么。牟其中就是这样的性格。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又总想着“明天一定更大”。服装合作三天就黄了，竹编厂刚热闹又冷掉。他一阵狂奔，一阵收缩，外人说不靠谱，他却觉得一切都按自己的节奏。和美国公司进口白糖，再转给国内企业，分分钟几十万进账。可合作未必稳妥，外企突然违约，竹篮打水几场。韩国进口冰箱积压，眼看着又亏了。有人解释说他过分冒进，但在牟其中心里，没有退路，凡事都是“对得起天地良心就行”。

1989年时风云突变，他遇到真正的机会。苏联要卖飞机，而他手上的现钱不够多。没钱怎么办？牟其中开脑洞，提出拿罐头换飞机。苏联居然同意了！头一架飞机入手后又立马抵押，贷了钱再买罐头发过去。循环了四次，空手套白狼，四架飞机到手没花一分钱。川航买下飞机，他趁机做起民航买卖，一下子赚了几个亿。

那几年里，他几乎成了风头最劲的商界人物。口号喊得震天响，什么“罐头换飞机”，什么“卫星带来财富”，有人说他疯了，激进到了极点。1995年卫星发射成功，他把卫星转发器就地出租，每年赚450万美元。不知道他是怎么相信自己能做到，他说梦想要大，胆子要硬。

再有天分的赌徒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他想深耕卫星产业，被人举报，突然就出不了国，卫星事业中道崩殂。转去开发满洲里，那片土地一开始看着光鲜，到头来却全是泥沼。纠纷、官司、被拘，被武汉警方刑事拘留。最后一次运气没转过来，2000年，牟其中因信用证诈骗罪被判无期，彻底跌进深渊。这一次没有大难不死的奇迹。

监狱生活没有撞碎他的棱角。据说他在服刑期间表现良好，多次减刑。2016年刑满获自由，他已是75岁的老人。出狱那一刻，可能没人愿意赌他还能再来一次。可就在那年，牟其中却被媒体曝出在北京仍有多套房产，价值上亿。有人说这是命运的馈赠，可这里头到底多少是他的“未雨绸缪”，多少又含着运气成分？总之，房子是他的，人却重新归零有点像过时的剧本，观众还没散场，主角却已谢幕。

刚自由的牟其中又动了心气。他七十八岁了，还打算重建“南德”，写下《再论为把满洲里建成东北亚经济中心城市而奋斗》。就像一句题外话，他到死都是个梦想家。可那条路，他已经走了太多弯路。或许也没什么弯路，一切本来就没什么规则。

有人说，牟其中的故事就是个“传奇”，但仔细看看，这传奇里头还夹着不少懵懂的莽撞、偶尔的好运和骤变的失落。好多次起死回生，也好多次什么都没留下。他讲口号，做大事，翻大山，也蹲过大牢。有人觉得他一生功过参半，有人反而崇拜他的“不服输”。他自己怎么看？或许连他也说不清。现实永远比剧本更难写，梦做大了，真真假假，有人信，有人笑。

商界走马灯，今天谁不是一边赢一边输。房子、钱、名，“传奇”冷暖，都变成前史。牟其中的北京多套房子，究竟算意外，还是算布局，其实外人难说清，历史本来就不爱讲道理。等下一个风头过去，也许又是新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