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叫郭有才的年轻人，山东菏泽停办客运业务长达15年的菏泽南站，一度重现人潮汹涌，甚至比当年更甚——据报道，被称为“菏泽树哥”的郭有才在此直播时，菏泽南站广场一天能有40万人次来听他唱歌。
网络视频截图（来源：正观新闻）
流量突如其来，当地政府很快给予积极反馈：几天内，荒废许久的站前广场翻新了，车站的台阶和栏杆加固了，还安上了路灯，三大运营商的信号车随之入驻。郭有才也受到官方认可，聘为菏泽市文化旅游推荐官。山东省内的《齐鲁晚报》对此盛赞：“流量下的菏泽速度。”
这番堪称魔幻的景观并没有持续太久，5月20日，当地发布公告：“鉴于2024年5-7月份春季高考、夏季高考、中考等考试比较集中，且菏泽南站附近学校设有考点。为给广大考生营造良好的学习、生活和考试环境，菏泽南站将不再举办各类文娱活动。”
郭有才被安排前往菏泽国花博览园广场直播，那里远离市区，场地更加空旷，不会对周边居民区、学校构成打扰。追随郭有才而去的，还有在一些人眼里“群魔乱舞”的中小主播，以及依旧能围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
淄博、哈尔滨、天水、开封……一段时间以来，借助短视频、直播的力量，以网络流量带动线下消费，渐成城市发展文旅事业和城市形象构建的新模式。更多的城市则暗戳戳地羡慕，期待从流量经济中分得一杯羹。
可是，当“泼天的流量”真正降临，城市当如何应对，并不是一道简单的是非题。面对郭有才带来的流量狂潮，当地似乎也有“进两步退一步”的犹豫，伴随着菏泽南站的直播狂欢被按下刹车键，多起低俗直播案例也被当地处置，郭有才本人也宣布停播两三天去“学习学习”。
最容易引发舆论侧目的，当属追随郭有才而来的“低俗直播”。《北京晚报》对此评价称：“一些主播装扮怪异、搔首弄姿、言语低俗，尺度之大不堪入目，丑态百出让人反胃。”“不被流量冲昏头脑，不被反常的舆论裹挟，才是一座城市对流量的正确态度，也是一座城市该有的样子。”
“低俗直播”的锅当然不能让郭有才一个人背，这也不是菏泽一个地方才有的问题。根据公开消息，多个“网红”城市曾通报过低俗直播案例，“群魔乱舞”并非第一次被用以形容直播乱象。
可以确定的是，事物的发展，通常都会经历从草莽生长到不断成熟规范的过程。随着网红直播深刻影响人们的生活、城市的发展，相关管理措施势必越来越严密，晚入局者想要后来居上，势必适应新的规范，遵循更趋稳健的价值标准。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城市对外形象的构建，既有自然景观、历史遗产、地理区位等“天赋”因素，也有法治规范、营商环境等“后天”因素。此番菏泽走红，与先前淄博、哈尔滨等地走红，有个重要区别：人在其中起到主导因素——无论是郭有才本人，还是追随其而来“蹭流量”的各类主播。
相比淄博的烧烤、哈尔滨的冰雪，这些给菏泽带来流量的人，不确定性更强，更容易像潮水一样来时迅猛、去时悄无声息。“一个人带火一座城”的叙事，不仅难以轻松复制，也很难持续得久远。
有网友就在人民网“领导留言板”上说：“作为一名身在异乡的菏泽人，看见菏泽南站现状很心急。菏泽在文旅工作方面本来就没有优势，直播文化又是一阵风，根本不是长久之计。当务之急是要把游客留下，把菏泽推介出去。”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张志安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也表示，菏泽南站“场景性火爆”只是一种短期流量、碎片化流量，带动的是菏泽南站这一个场景的火爆，以及网友对这个城市的关注。在他看来，一个城市要长红最重要的不仅仅是要靠一个偶发的场景爆火，而是需要建设好整个城市的生态。
网红潮水退却之后，如何做好“善后”，更显当地的诚心与善意。据《现代快报》报道，郭有才火后不久，当地社区就在菏泽南站附近设置流动售货车并对外招商，从青岛返乡的小韦夫妇在此租下场地准备“大干一场”，可是，随着郭有才的离开，预期客流不复存在，小韦的租金投入“基本都亏掉了”。
各地在致力于城市形象构建、提升文旅知名度的同时，更要注意把“流量”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发展。流量带来客流不假，但对地方经济水平的实际拉动能力还有待求证。比如，去年因烧烤火出天际的淄博，2023年全年GDP为4561.79亿元，比上年增长5.5%，低于山东全省6%的平均增速。“麻辣烫之都”天水今年一季度GDP为190亿，增长4.3%，增速同样低于全省平均水平。
换言之，“网红经济”带来的发展红利需要被理性看待。提升城市形象、吸引旅游客流，固然是城市应有的努力方向，但如果“用力过猛”，在“流量狂欢”中迷失，也有可能让发展的目标失焦，产生投入与产出不相匹配的结果。
菏泽因郭有才走红之后，当地媒体也注意到将新一波“流量”变为“留量”的问题，列举了马面裙、牡丹版簪花、鲁锦等文创产品，呼吁借力发展地方特色产业。将流量下的菏泽速度，转化为可持续发展的菏泽温度，令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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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王钟的
编辑/黄帅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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