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作为语言的载体,自古以来就是区别不同民族的重要依据,而一个国家官方文字的变迁,则往往能反映出国家态度的变化。2020年,蒙古国宣布将在2025年之前恢复使用传统的回鹘蒙文,这意味着如果蒙古国能如期完成目标,那么将实现与我国内蒙古的文字统一。今年,蒙古国已经实现了官方层面的双语并用,离全面转入回鹘文仅差一步之遥。
那么,蒙古国之前为什么用的是西里尔蒙文,而非回鹘蒙文,他们现在大动干戈改换文字又是为何呢?
我们看历史的时候,往往会有一种错觉,那就是13世纪兴起的蒙古人和蒙古汗国好像是凭空产生的一样,事实上,蒙古的历史很悠久,可以一路追溯到三千多年前的东胡。东胡是生活在我国东北、内蒙古以及蒙古国三地交界的一个部落大联盟,蒙古人的祖先就是这个联盟中一个小部族,在长达两千年的时间里一直默默无闻。
而到了1206年,情况发生了改变,这一年,成吉思汗在黑龙江上游的斡难河召开了全蒙古大会,向草原各部宣布了蒙古汗国的成立。为了让附属部落们真正认可蒙古这个概念,成吉思汗命人以回鹘语为基础,创立了回鹘蒙文。
这一文字大获成功,成为了草原上各民族的通用文字,此后,草原上只有部落之分,而再无民族之分。不过有民族认同,却未必有统一的意识,元朝还没建立,蒙古内部就开始分裂了。
广义的蒙古可以粗略划分为漠西、漠南、漠北三部分,这里的漠,指的是今天我国内蒙和蒙古国交接地带的戈壁草原。
戈壁草原又名大戈壁,是位于今天蒙古国东戈壁省、中戈壁省、南戈壁省、戈壁阿尔泰等南部省份和我国内蒙古锡林郭勒盟之间的干旱荒漠,东西长约1600千米,南北最窄处约500多千米,总面积高达130万平方公里。大戈壁实在是太难逾越了,因此大漠西、北、南三面的蒙古部落其实一直都是比较疏远的。
成吉思汗等人在位时,尚能弥合三部的分歧,三部只是暗中较劲,等到忽必烈的哥哥蒙哥死在钓鱼城后,三部的矛盾愈发公开化。
当时忽必烈的弟弟阿里不哥在蒙古汗国的旧首都哈拉和林即汗位,而忽必烈则在蒙古汗国的新首都开平城宣布即位,双方以新旧两个都城为根据地,展开了大规模的汗位争夺战。
这两个首都一个位于漠北今蒙古国的前杭爱省,一个位于漠南今内蒙古自治区锡林郭勒盟的多伦县,虽然忽必烈赢得了最后的胜利,但漠南蒙古与漠北蒙古离心离德已成事实。
这种趋势在元朝灭亡后非但没被遏制住,反而愈发剧烈。清朝建立后,漠南拥立清朝皇帝皇太极为新任蒙古大汗,而漠北则继续游离于中原控制之外。直到乾隆时期,中国才算稳定掌控了整个蒙古,而乾隆本人也成为了清朝第一个名副其实的全蒙古大汗。
但很不幸,乾隆成为全蒙古大汗的同时,沙俄早已扩张到了远东,并紧紧盯着大清。
清朝为了稳定蒙古,选择和蒙古进行深度绑定,据统计,自努尔哈赤在辽宁抚顺起兵起,一共有110位清朝公主嫁给了蒙古王公,满蒙之亲近,从中可见一斑。
清朝灭亡后,漠北的蒙古王公们也随之失去了原来的特权,于是他们转而开始和俄国“眉来眼去”,沙俄是当时世界第五大列强,看起来似乎是个很粗壮的大腿,巧的是,沙俄也正有此意,就这样,漠北蒙古顺理成章的接受了沙俄的“保护”,成为了沙俄的卫星国,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了二战。二战后期,苏联出兵击溃了盘踞在我国东北的日本关东军,自以为有大功于蒋介石,于是逼迫蒋介石承认外蒙的独立。
独立后,蒙古国完全倒向了苏联,成为了苏联事实上的“第十六个加盟共和国”。为了同化蒙古国,早在1930年,苏联就开始帮助外蒙用拉丁语开发一种新蒙文,此后,苏联又进一步决定用俄式西里尔字母标注蒙文,就这样,随着西里尔蒙文的推广,蒙古国的文化开始与内蒙古“分道扬镳”。
那为什么最近蒙古国突然又要重新使用传统的回鹘蒙文呢?
其实这和蒙古国的经济息息相关。蒙古国的自然条件非常差,大部分地区年平均气温不到5度,几乎无法发展农业,去年谷物总产量才40来万吨,因此虽然蒙古国的国土面积高达156万平方公里,但国内的人口很少,仅有340万。
发展不了农业,畜牧业又不挣钱,蒙古国决定靠山吃山,就地采矿,好在蒙古的矿产资源也确实足够丰富,煤炭储量约1620亿吨、铁矿约20亿吨、黄金约3000吨、石油约15亿桶,目前蒙古国出口的76亿美元货物里面,有53亿都是矿产品。
之前俄罗斯好歹是一个工业大国,因此蒙古可以把大量矿产品出口给俄罗斯,但近些年,俄罗斯的经济大不如前,也开始大量出口矿产品,双方反而成了竞争关系。而中国则不一样,中国缺矿,对矿产品的需求很大,目前蒙古国的GDP约157亿美元,仅是内蒙古GDP的6%,急需增加出口矿产品以发展经济,而且更重要的是,采矿是个技术活,如果没有大国帮忙搞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开采设施建设,那么别说增加矿产品出口了,就连产量就提不上去。
因此蒙古国的态度,开始从亲俄转为更为务实,希望去俄化,恢复回鹘蒙文,增强自身的独立性,修复长时间的文化断层,同时还可以增进和中国之间的关系。
国家间的关系都是务实的,晚清民国时,中国的国力不济,外蒙抢着要投奔苏联,现在俄罗斯衰败了,中国的综合国力压俄国一头,蒙古国又想着回归传统,果然,发展才是硬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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